chapter.64(1 / 2)

沃特拉是一座沿山而建的城鎮,與蒙特裡久尼整體陰鬱的色澤相反,這座小城的建築色彩更偏向佛羅倫薩一些,狹窄的磚石街道兩邊,是一棟棟緊緊靠在一起連成一片的三層小樓,無一例外,都是赭石黃的磚牆以及紅色的瓦片屋頂。

這樣迥然的風格,則是因為中世紀時意大利並未完全統一,除了北部倫巴底地區參與了西歐的中世紀進程之外,其他地方都是獨立發展著自己的中世紀風格。

沃特拉獨有的明媚陽光、暖色調的建築,以及那些笑鬨著的穿著紅袍朝著城中央湧動著的人群,則一度讓被人流擁擠著往前走的喬婭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上輩子春運期間的火車站,她不用去費儘心思獲取沃特拉的地圖,人流就已經卷著她往鐘樓廣場而去,而在這個過程中,她臉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驚恐。

馬裡奧以及艾吉奧教授她基本的刺客技能時,其中便有一個練習,是跟在人群之中隱匿自己的蹤跡和存在感。這個技能雖然算不上殺傷力十足,卻非常適合潛入,喬婭學得也是異常認真,常常在蒙特裡久尼的街道上練習,有一次埋著頭跟著三四個中年男子,還差點跟到了妓/院,被克勞迪婭嘲笑了好久。

喬婭這次潛入沃特拉,也是做了十足的準備。

在她覺得沃特拉領主對艾薩克村事件一定有所了解之後,便決定趁聖馬庫斯節當天周邊所有人趕往沃特拉城,城中龍蛇混雜之際,潛入領主的城堡去了解此事。

她先是佯裝聽聞聖馬庫斯節而前來參與的外地人,在沃特拉城周邊轉了幾圈,從幾個也準備趕去參加節日狂歡的年輕人口中了解到,沃特拉城並不像其他中世紀城邦那樣有一個特定的領主,這裡的統治階級是一個家族,也就是沃爾圖裡家族。

沃爾圖裡家族非常神秘,除開盛大的節日慶典,他們一般不會輕易露麵,城裡的直接管轄權是交給民選出來的管理者,管理者每月去一次沃爾圖裡城堡彙報城裡的情況,以至於平民除開慶典,幾乎是見不到這個家族的成員的。

沃爾圖裡傳承千年,代代都是沃特拉的統治者,擁有極為豐厚的家族底蘊,每個成員都有著驚為天人的美貌,以至於這個神秘至極的家族在沃特拉地區有著為數眾多的信徒,在當地的影響力甚至超過了天主教。

所以每到聖馬庫斯節,沃特拉城地區的所有人都會趕到這座山麓上的小城,除開是參與一年一度的狂歡盛會之外,另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見一見那個一年才會短暫露上一麵的沃特圖裡族人。

跟在這些狂熱的信徒之中,隻需要跟著他們一道附和沃爾圖裡家族就可以了,其他倒是不用在意太多,於是喬婭從城門口順著人流,擠過狹窄的階梯巷道,最後擠進了鐘樓廣場之時,並沒有人發現她是一個生麵孔。

她鬆了一口氣,正要觀察四周之時,忽然聽見廣場上的人群忽然更加激動起來,他們大聲呼喊著,連被父母抱起來的小孩子都重重地拍著手。

外來人員喬婭立馬反應過來,跟著人群發出她並不懂其中含義的歡呼,然後抬頭望向所有人都盯著的地方——那座廣場中央的塔樓。

從佛羅倫薩的農戶女主人,再到沃特拉周邊的平民,每個人在提到聖馬庫斯節的狂歡時,都不會跳開狂歡活動的舉辦地鐘樓廣場,據說在幾百年前,這座廣場便已經存在,但是在大約一百年前,沃爾圖裡家族忽然出資,在廣場的中央修建了這座鐘樓,當時還有人質疑道,在廣場上修建鐘樓,可能會影響道廣場上的人在疏散時的效率,但是當鐘樓修建完成之後,這裡還反而成為了沃特拉的地標性建築。

喬婭抬頭看向鐘樓的時候,被正午時分高懸的太陽給晃了晃眼,她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等到兜帽下的眼睛逐漸適應了正午陽光的強度之後,她看見了這座鐘樓的全貌。

鐘樓並不高,是與整座小城風格並不搭的哥特式建築,正方體柱式,牆身雪白,外牆裝飾著線條繁複的花紋,每一麵都有一個狹長的窗戶,使得能灑進室內的陽光極為有限。

喬婭看了一眼便覺得有些眼熟,而後才想起來,這座鐘樓與佛羅倫薩聖母百花大教堂前的喬托鐘樓極為相似,幾乎可以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山寨貨”一詞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這時,廣場上的人群歡呼更甚,她恍惚間看見鐘樓最頂層的窗戶後出現了一個身影,還以為是沃爾圖裡家族的人,緊接著便看見那個窗後的人探了一個留著地中海發型的圓腦袋。

喬婭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然後聽見周圍的人用沃特拉口音喊著:“是羅德裡格斯先生!”

意大利是沒有羅德裡格斯這個姓氏的,這個老人應當是個從英國漂洋過海而來的,怪不得留著這樣的發型。

這位羅德裡格斯先生雖然並不是純血統的意大利人,但是沃特拉口音的意大利語說得非常流暢,喬婭聽了個大概,大意是歡迎各位前來參加這一年聖馬庫斯節狂歡的沃特拉人,然後總結了一下這一年沃特拉的各行業發展,這個禿頂老人,應該便是這一任民選的管理者了。

羅德裡格斯先生說了一會兒,便稍稍停頓了一下,臉上掛著莫名的笑意,接著說道:“這一天,想必大家期待已久,是的,來自尊貴的沃爾圖裡家族的代表,也來到了狂歡節現場!”

這一句話音還未落儘,廣場上的歡呼便使得喬婭覺得自己差點喪失聽力,她有些手忙腳亂地捂住了耳朵,無措地看向四周,隻看見鐘樓之下擠滿的紅色之中,伸出了無數隻手,像是墜入翻滾著滾燙岩漿的火山口,等待著救贖的瀕死之人。

喬婭雖然在梵蒂岡居住了十多年,但是她性格沉靜,不喜外出,便從未見過來自歐洲各地的信徒前來梵蒂岡朝拜的模樣,即使胡安曾對著她繪聲繪色地描述過教皇選舉儀式時,西斯廷教堂外的廣場上那些跪著捧著著十字架祈禱的人們,但她仍然不能想象宗/教信仰帶給普通民眾的是怎樣的一種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