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1 / 2)

第九十九章

崔判官那邊沒有馬上回複。

池西這邊卻是拿出鏡子在門口對著許純照了一下, 很快就有許純相關信息發送到了她的手機上,這也是原工新開發的一個係統,方便他們接收魂體的各種消息。

池西快速掃了一眼, 心裡有數, 又給青雲道人打了電話, 後者飛機剛落地。

青雲道人:“觀主,你算到我剛落地嗎?一路上都很順利。”

池西:“……”

也是湊巧。

她轉移了話題, “一個月前有一個叫許太和的中年人去止一觀上供, 你有印象嗎?”

要說每天來止一觀貢獻香火錢的人多了,哪個行業的人都有,青雲道人也不會特意去記,但聽池西提起許太和,他卻印象深刻。

他當即說道, “有印象, 聽他說自己就是R市人, 最近倒黴的不行才來觀裡的,之前也去過好幾個道觀了, 都沒什麼用。”

當時許太和一身的黴運,還差點沾染給觀裡其他弟子。

青雲道人給了他一些平安符,算算時間他手上平安符也快到期了, 估摸著對方要覺得有用,也會再來拿幾個。

池西:“下次他來找你, 你把我介紹過去, 我在R市方便過去看看。”

青雲道人雖然奇怪池西主動接單,但什麼也沒問,一口答應下來。

池西又和他聊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就看到崔判官那邊給她來了消息。

地府·崔判官:“我剛問了一圈,正好有一個,不過有點麻煩,你等等,我把他的信息發給你。”

後邊跟著一大段資料。

祝逸,祈神巫氏後代,專職祈舞,可驅邪病、瘟疫、上可通神靈,下可答亡靈,三百年前,他聽聞某地起了瘟疫,匆忙趕往,卻被有心人汙蔑,硬生生把他架在火上當成邪祟燒死。

大火燒斷他的繩索。

他卻在大火之中祈舞,以最後燃燒的生命為人祈福。

池西:“……”

她要的不是這種憨憨。

不等池西說話,崔判官又發來消息,“除了他就沒彆的鬼了,他說可以教,但有點彆的要求,說難辦也挺難辦的,他是祈神巫氏最後一個人,死了對沒有留下傳承耿耿於懷。”

“他說你要是能把他一身本事學過去,替他找個傳承,他就來教。”

“其實他也挺可憐的,他是被燒死的,民意不好,隻能在地府滯留,不能找什麼傳承,你要是能讓他去投胎,我也給你申請100功德點?”

一百功德點,和池西讓唐誌毅他們這種釘子戶去投胎的獎勵一樣。

算下來也劃算。

池西答應下來,卻沒有說死,“先讓他上來教。”

崔判官一陣高興,覺得池西還陽了也不錯,以往那些釘子戶都能有地方去,還時不時給地府清庫存。

兩人說話明天把人帶過來,池西給崔判官和祝逸各剪了兩個紙片人,讓他們能附身在上麵,免得嚇到宿舍裡其他人。

剪完紙片人,她隨手塞進鬼門,這才回到宿舍。

程昭昭已經把宿舍跳舞的項目上報,看到池西進來,乖巧回答,“池小西,我已經把項目報上去了。”

池西點點頭,看出她的不安,“明天老師就過來教我們跳舞。”

許純聽到她專門請了老師,“那、那我去找一個舞蹈場地,聽說學校裡的舞蹈室很難約,我們要練習的話還得去外麵。”

池西看了她一眼,後者看著還有點難過,但情緒也沒有那麼低落。

等許純約了舞蹈場地,池西又把新的地址發給崔判官,後者很快回複收到。

池西低頭回消息的功夫,宿舍裡有一陣的安靜。

程昭昭和許純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出來,兩人拉著管櫻櫻一道走到池西旁邊,一把抱住她們兩個人。

“池小西,管櫻櫻,能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程昭昭忍不住感歎。

許純內斂地點點頭,不自覺看向池西,帶著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信任。

池西:“……”

她很少跟人發生肢體接觸。

以前,她年少成名,第一次下山就斬殺了敵國的風水師,一戰成名,等到他師父羽化登仙,她自然擔起了一觀之主的責任,將歸元派發展壯大。

所有人都尊稱她為池觀主,聽到程昭昭一口一個池消息,她頗有一種自己還挺年輕的錯覺。

經過許生生鬨事後,迅速拉近了她們之間的距離。

直到晚上上床睡覺時,程昭昭還在感歎她們幾個人之間的緣分,不過她很快就進入了睡眠,整個宿舍都安靜下來。

池西聽到許純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直到她是睡不著,默念了一段靜心咒,很快,許純那邊就沒了動靜,顯然也是熟睡過去。

池西也很快閉上眼睛。

大概是受了白天許純抱著她腿哭的影響,池西又夢到了她第一次下山的事情。

少年抱著她的腿,哭著說要把自己的肉給她,隻求她救自己的娘親。

池西以三個饅頭換了那個婦人,其他人看她是個小姑娘,還想搶更多的吃的,但在池西露了一手後很快逃離,邊跑,他們還不忘把饅頭往自己嘴裡塞,甚至被噎得眼珠子翻白也不肯把到嘴裡的饅頭給吐出來。

池西看著腳邊上哭的少年,“彆哭了,我看看你娘。”

少年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她,眼淚珠子不停往下落,小心翼翼地跟著她走到婦人身邊。

和饑荒中的人一樣,婦人骨瘦如柴,隻有一張肚皮鼓脹,在剛才掙紮中,她的肚皮在黃土上摩擦,劃破了一道口子,這會兒血留了一地,肚子裡的那些東西都翻了出來。

她躺在地上,呼吸急促,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要不行了。

婦人手掌向下,緊緊攥著地上的一抔土,張大嘴,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

池西聽的仔細。

她說的是,“求、求帶走她的兒子。”

她看出池西的本事,在饑荒中能夠保持衣服乾淨,隨手還能拿出三個大饅頭的人,必定不是凡人。

她這條命沒了。

但兒子可以活下去。

池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個少年,“你的命已經到頭,他也不例外。”

她精通卜算,他們母子兩人身上都掛著死氣,不止是他們,陷在饑荒中的所有人都一樣,鮮少有人能挨到饑荒過去。

她謹記下山前師父說的話——饑荒是天罰,不該管的不要管也不能管。

生死命定。

不能強求。

少年聽到她說的話,嚎啕大哭,“仙姑,求你,救救我娘,隻要你能就我娘,我就把這一身肉都給你,都給你!我娘她把吃的都留給我了,我身上肉比其他人都多。”

池西站了很久。

少年重重把頭磕在地上,拚了命想要求她救人。

池西歎了口氣,“就算今日救活了,以後也會死。”

少年拚命懇求,不肯放棄,他抬起頭,眼淚朦朧,目光卻透出驚人的亮光,“隻要有一線生機,我就不肯放棄,老天爺讓我們遇到仙姑,我願意用一身血肉來償還。”

池西心軟,動用靈氣把他娘醫治好,讓她整個人重新煥發青春,如何二八少女,連日連因為忍受饑荒的病弱也一並祛除。

那婦人驚恐地摸著自己的肚皮,是正常的癟進去的。

母子兩抱頭痛哭,再回過神,池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她翻過山,衝進敵軍,乾淨利落的斬殺了對方的風水師,因為她的出現戰亂提前結束。

當晚,天降甘霖。

但對於被啃禿了的黃土山上的災民而言又是另外異常災難,山土崩塌,滾滾黃泥混著水,往日他們賴以生存的泥土成了要他們性命的猛獸。

無數人消失在黃土中。

池西卻在第二天趕回道觀的路上碰到了那個少年,他逃過一劫,卻被幸存的人圍攻。

“都是你!”

“都是你這個災星!”

“昨天那個妖女讓你娘複活,你們兩都是厲鬼,早就該死了,還禍害人!”

“……”

少年對此毫無反應,麻木地看著眼前的黃土山,耳邊又想起仙姑的話——“就算今日救活了,以後也會死”。

他娘親還是死了。

他猛地被一塊石頭砸中,崩裂出鮮血,順著額頭留下,視線裡一片血紅,卻發現其他人都露出恐懼的神情,還不停往後退。

視線一轉,他才看到站在旁邊的仙姑。

“妖、妖女來了!快跑!”

“救命啊——”

所有人都丟下石頭忙不迭跑路。

池西看向少年,對方卻猛地跪倒在地,“求仙姑收留。”

池西看著他,“你也是命定要死的人,我不想收留你。”

就算不是收徒,養久了還是會有感情。

到時候他人死了,她是救還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