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吳的先生?這鄉野之地何時多出來一個先生,可知道他是個什麼來路?”此時不同於璟軒因心底的幾許敬佩而對吳熙的過去起了探尋的好奇,林老夫人的問話更多的是擔憂。
今兒一早綠筠便從莊上回到了林府,她這一次到莊上傳達老夫人的意思,自然同時也是老夫人的一雙眼睛,周氏和林璟軒到了莊上之後的事,她自然也是要全都回稟給老夫人的,璟軒去村裡先生家裡上學,自然而然便傳到了老夫人的耳朵裡。
而麵對老夫人的追問,綠筠自然是把打聽到的那些事原原本本與老夫人講述了一番,當聽到這吳先生醫術精湛且心地寬厚,林老夫人不由得點了點頭,再聽說是因為損了麵容才無緣科考,遠近都道他是有才之士,老夫人不由得沉思了半晌。
她心裡清楚,兒子是因為不喜周氏母子,竟都忘了孩子已經到了該啟蒙的年歲了,林家是書香門第,縱然是庶出,也斷不能不通文墨,更彆說這孩子如今還是兒子唯一的骨肉。罷了,那吳先生不論才學如何,若真人品甚好,給孩子做個啟蒙的先生倒是再好不過了。怕就怕是個奸猾之輩,把好好的孩子,那可就要教壞了!
老夫人想到此,便不能坐視不管,便吩咐下去:“去看看老爺在不在倚竹院,若是在,便讓他過來。”
此時林如海正是在倚竹院,自打那天老夫人把林如海點醒,林如海又內疚又後悔,與賈敏消泯了之前的誤會,夫妻兩個又恢複了往日裡的情分,隻是林如海雖然有心處置李嬤嬤,但賈敏實不忍心,林如海便把這件事先放了放,心裡卻有些擔心。
“這般心狠手辣的刁奴,如今敢背著你做下這樣的事,日後若有了二心,更狠毒的隻怕還在後麵。你放心,她是你奶娘,我自會尋個法子,給她留了臉麵,又不讓你為難。”
林如海的這番話說得賈敏幾欲流淚:“都是我沒福分,你待我這樣好,我卻至今連個一兒半女都沒給你留下,那個孩子,他也是個可憐的,平白無辜險些丟了性命。我知道你是因為我,隻是那莊上到底不比府裡,那孩子又病著,不如把他接回府裡吧。”
賈敏此時還不知道,李嬤嬤不但下毒手設計林璟軒染上天花,猶自還不死心的要斬草除根,隻是此時感受到丈夫的一片真情,不由得把往日裡對那孩子的抗拒之心也減了幾分。
聽到妻子這番話,林如海卻隻能苦笑了:“罷了,莊上也沒什麼。”
賈敏聽罷便是一愣,半晌才幽幽的說:“老爺還是不信我。”
林如海一聽,連忙道:“你又多想了,不是為了彆的,實在是,你也知道,她,她身份不同於一般,如今京中形勢不大明朗,我不想在這關頭節外生枝。”
不同於“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大家閨秀,賈敏打小也是被當做男孩子養的,單看名字與兄長們一道取了下來便知道她父親的想法,因而對於這些政事,林如海很多時候也並不避諱與她提,隻是因為賈敏身子弱,思慮過深對身子更是有礙,林如海近些年才能不提便不提了。如今見賈敏又多想,不免解釋道。
賈敏聽了這才不言語,此時外麵大丫鬟墨淸進了屋裡:“老爺,外院大管家差人給老爺傳話。”
來人帶來了林管家的一張字條,林如海看完,臉色一變,順手將字條遞與賈敏:“你也瞧瞧。”
賈敏拿過來一看,也是大吃一驚:“忠平王爺仙逝?皇上竟然以忠平王爺無嗣為由,過繼了太上皇第十子為嗣繼承王位?這……”
忠平王爺兩個那麼大的兒子了,請封世子的折子不知道上了多少,到頭來竟然說他“無嗣”,林如海看到這個消息,如何能不變了臉色,看來皇上和太後,對於忠平王爺以及他那兩個庶子還真是半點臉麵也沒留下。
夫婦兩個正為這消息震驚,外麵老夫人派來的人也帶了,林如海聽到母親叫他,便對賈敏說道:“我先去母親那邊,這件事你不必多想,我心裡已有了決斷,你隻管安心養病,這姑蘇城裡沒有好大夫,我著人往金陵、維揚那邊去打聽,你自己也要多多寬心才是。”
賈敏點頭應了,林如海這才離開,賈敏看著丈夫的背影,不由得歎了口氣,自己丈夫的心性她是知道的,出了王府這種事,他是絕不可能在這個當口將那孩子接回府了。
想到此,她的心裡也說出來是苦澀還是歡喜,喝了藥,便沉沉的睡去了。
而此時在老夫人房中,當林如海聽聞周氏竟然叫璟軒到村中一個赤腳大夫那裡讀書,不由得臉色大變,冷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