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然是夏守忠了,他如今也成了六宮總管了。你可不要小看這個夏守忠,他是打小就跟在九哥身邊的,當初九哥率軍在南疆與南夷作戰,那地方氣候不好又多瘴氣,咱們的軍隊很不適應,最初吃了好幾次敗仗,最凶險的一次九哥還受了傷,是這夏守忠把九哥從亂軍之中背了出來,自打那以後,九哥看待他也比彆的太監不同,他在九哥麵前可是極有臉麵的,你也不要得罪了他。”
璟軒聞言點點頭,周氏神色若有所思的歎道:“竟是這夏守忠親自來尋你,還這般客氣,我這心也能放下些了。”
正說著,外麵傳來了腳步聲,有一人正提著個食盒從外麵進來,這人一看到璟軒嚇了個哆嗦,手裡的食盒也掉在了地上,璟軒瞧見這人也是一皺眉,好生驚詫:“薛蟠?你怎麼在這兒?”
來人正是被薛明義送出了金陵的薛蟠,當日薛明義見兒子病得厲害,知道他是心病,雖然他也心疼,但更多的卻是想趁著這機會把已經長歪了的兒子給掰正了,因此狠了下心,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托關係搭上了善仁堂的東家秦越,一則希望能把薛蟠送到善仁堂醫病,二則相讓薛蟠拜入吳先生的門下。
秦越最初自然是不肯的,奈何薛明義很是誠懇,他托付的中間人又是秦越的好友,秦越礙於情麵,隻應下了醫病一事,至於拜入吳熙的門下和璟軒結個同窗之誼,秦越卻留了餘地,隻說與先生商量才能作準。
薛明義已然千恩萬謝,待到吳熙知道薛蟠的事,璟軒在金陵的許多消息已經傳到了他的耳中,薛家是如何對待璟軒的,吳熙自然知道,加上和薛家態度迥異的甄家做了對比,吳熙對薛明義倒是很讚賞,見對方一腔拳拳的慈父之心,便答應了下來。
這薛蟠自打知道自己到了這善仁堂,裡麵住著的一個吳先生是璟軒的師父,璟軒最聽他這位師傅的話,可算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這心病有了指望,身上的病便好了一半,沒幾日的功夫,又成了打不死的小強,活蹦亂跳了。
這薛蟠是喜動不喜靜的,從前病的半死不活著實消停,這病一好,他這心思又活泛了,總想著這姑蘇城也是個繁華之地,他合該出去找個樂子才是。奈何這次薛明義是下了狠心,隻派了一個小廝服侍他,銀子更是半毛都沒給到薛蟠的手裡,全都放到了秦越那邊,薛蟠這身邊一沒下人二沒銀子的,可急壞了他。
這薛蟠倒有些小聰明,想著若是能拉攏幾個夥計幫忙,也總歸有點兒盼頭,奈何秦越這善仁堂管理極嚴,與一般的藥鋪自然不同,那些個夥計自然是不理會薛蟠的。
吳熙把薛蟠這陣子抓耳撓腮、上躥下跳的模樣都收在眼裡,心裡麵倒是生了個念頭出來。薛明義可是毫無隱瞞的講說了他這個兒子是如何頑劣、氣走先生的,因而吳熙收下薛蟠之後,自然便想著該如何管教這個孩子才是,瞧見薛蟠這好動的勁兒,吳先生倒想起了璟軒的生母周氏。
她這病隻是拖著熬日子罷了,不過她心裡麵放不下璟軒,倒還能撐些時日,隻是她一個人獨居在那宅子裡,璟軒又越發的忙碌鮮少能伴她左右,若是她身邊能有個活潑些的孩子,倒能叫那大宅子也多些生氣來。
吳熙想到此處,便把薛蟠叫了來,與他說道:“恐怕你還不知道,璟軒的生母就住在這後巷的大宅子裡,我有心想要教你學問,不過最近事務繁多,我怕是無暇顧及到你,我想叫你去那邊服侍璟軒的母親,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這服侍人一向是下人做的事,若放在旁人身上,薛蟠自然是打死也不願意的。但他一聽說那是璟軒的母親,心裡麵立時就矮了三分,他可是分外珍惜自己的小命兒,薛蟠也打好了小算盤,這大丈夫能屈能伸,自己若是能討得璟軒母親的歡心,這小命就能好好的保住了不是?再者一說,隻要離開了善仁堂,他總能尋得機會出去玩耍一番,豈不是更好?
因而薛蟠便歡歡喜喜的答應了,吳熙隻是想找個活潑的孩子在周氏麵前給她填幾分生氣罷了,哪裡是要薛蟠真的做下人的,這薛蟠自從到了周氏那邊,苦頭沒吃到,隻是每日晨昏定省,周氏雖然也教他讀書習字,不過習的都是簡單的字,讀也不是讀那四書五經,而是邸報、市井話本之流,這薛蟠的日子,倒是過得比在善仁堂的時候還要恣意了。
這日子過得舒坦了,這家夥便有些原形畢露,瞧見周氏那邊有不少模樣水靈的小丫鬟,這廝又動了歪歪心思,免不得調笑了一番,被周氏給拿了個現行,當場便把薛蟠給打了十板子。
“你這膽子倒是不小,這一次打你十板子給你鬆鬆骨頭、叫你張張記性,若是再有下次,不用我兒子費事,我先替他剝了你這身皮,你可記住了?”
這一遭下來,薛蟠才知道,原來平日裡笑眯眯的周氏是個不折不扣的母老虎,他這趴在床上養了好些日子才養好了傷,可是消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