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隨行的大臣等等則都大都被安置到了廟中為香客準備的寮房之中,因而當璟軒被帶到下榻的偏殿,發現這竟然是禹王殿的東配殿時,不由得也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行宮的住所安排很有講究,這些個隨行大臣中,隻有些頗受皇帝看中的大臣被賜住在了東、西廡殿,皇帝本人下榻的禹王殿的東、西配殿所住的,大多都是皇子皇孫亦或是桓謙這類很受皇帝看中的兄弟。
作為外姓之人,璟軒竟住進了禹王殿的東配殿,這消息暫時還不為外人所知,若叫那些隨行的大臣知道了,心裡麵隻怕不知作何感想了。
休整了一日未曾被召見,第二日一早,璟軒正與魏臻、許文英一道用過早飯,宮女們剛剛把這些盤盞撤下,三個人閒談了片刻,正在吃茶,便聽到外麵響起了腳步之聲,璟軒隻道是來傳話的宮女太監,轉頭一看,卻愣在了原處。
來人身著常服,身量高大卻並不臃腫,倒給人頗有幾分壓迫之感,他麵上最惹人注意的,便是與璟軒一模一樣的鳳眼,隻是這鳳眸長在周氏的臉上平添了幾許爽利,長在璟軒的臉上又多了幾分風情,可長在這個男人的臉上,並沒有叫他看上去女氣,反倒有些不寒而栗的錯覺,許是他周身的氣勢如此,又許是他的五官英挺,很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覺。
魏臻的眼眸不由得縮了一縮,這個男人身上的殺伐之氣他太熟悉不過了,隻有那些曾經曆經過戰場洗禮的男人才會帶著這一身的氣勢,再一看他那雙眼睛,魏臻自然也猜出了這人的身份。
璟軒雖然沒有敏銳的察覺到所謂的殺伐之氣,但是對方的鳳眸和周身不怒自威的氣勢,已經讓他知曉眼前這人,怕就是自己父輩論起的叔父、母輩論起的表舅,當今天子桓諶了。
跟在他身後進來的夏守忠無疑確定了此人的身份,璟軒剛要行禮,手臂卻被來人一把抓住,夏守忠很有眼色的把屋內的其他人都請了出去,魏臻猶豫了片刻,還是離開了,雖然對方身上的殺伐之氣很重,但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惡意。
待所有人都出去之後,桓諶並沒有掩蓋臉上變換的表情,他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璟軒的臉,仿佛從麵前這個孩子的眉眼之間找尋著什麼。
“陛下。”璟軒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後背發涼,手臂也被抓得有些生疼,不由得眉頭一皺,出言說道。
對方終於回過神來,鬆開他蒼勁有力的大手,歉意一笑:“你隻叫我叔叔便是,都是自家骨肉,不必如此生分。你和你父親長得真像,見到你,仿佛就又看到了他。”
璟軒聞言一愣:“這怕是不妥,論理我還是叫您一聲舅舅才是。而且,從小到大,旁人都說我長得肖似母親,您還是頭一個說我長得像父親。”
桓諶的臉上浮現了一絲苦楚,歎道:“你這雙眼睛自是像極了你的母親,可我與你父親打小一起長大,他是什麼模樣,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這眉毛、額頭、鼻子、嘴巴都和他一模一樣。”
桓諶說罷,竟從懷裡拿出一副卷軸來,鋪在桌案之上,這卷軸裡麵裱著一幅畫,璟軒看過去,隻見畫卷之中一輪明月高懸天空,竹枝、竹葉一路攀沿向上占據了畫卷的右麵,竹影之中站立一個白衣男子,璟軒細細看去,隻覺得這人的相貌果然與自己很有幾分神似。
這幅畫……璟軒的視線落到了落款之處,這才發現,這幅畫竟然是桓諶親筆所畫,璟軒的心不由得一動,他對於書畫一類造詣不深,隻是頗有些研究,但是這幅畫雖然寥寥數筆技藝並不如何出色,但這畫裡麵所蘊含的情感卻太過強烈,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強烈。
仿佛作畫之人無數次的透過什麼一直深情的凝視那個月下竹影中的人,才會畫出這樣一幅讓人覺得都有些窒息的畫意來,母親提起過當年九皇子與父親感情最好,雖不是嫡親的兄弟,卻勝似嫡親的兄弟。
可這幅畫中所傳達出的感情,可不僅僅是兄弟之情那麼簡單,璟軒也不是對情之一事一無所知的稚童,這份強烈的不加掩飾的情感,明明就是……
側頭看著桓諶凝視這幅畫的神情,璟軒對這份猜測又篤定了一分。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見到了大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