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點點頭,命薛明義站在一旁,殿裡的人見璟軒竟然能在這種時候被準許插話,越發覺得眼前的場景簡直像是在做夢一般了。
太監又接連從外麵引了其餘人等來覲見,金陵但凡有頭有臉的人家幾乎也都得了機會麵聖,有些人隻是進來磕了個口,隻有一少部分得了上皇和皇帝的幾句問話。而最早進到殿裡的甄家等人仿佛被忽略了一般,這種被吊在半空中不知是福是禍的感覺,委實讓甄家眾人覺得有一把斧頭懸在頭頂,隨時能夠掉下來似得。
此時姑蘇而來的柳伯韶、陳叔平與趙麟也都被宣來見駕。
柳伯韶曾經在京中覲見過上皇與皇上,上皇看他略有些眼熟,問道:“下麵可是柳家的孩子?”
柳伯韶忙道:“正是學生。”
柳伯韶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自然是自稱學生,上皇點點頭,問了下才知道他沒有參加此次的會試,又知道他即將進京進學後,又點了點頭:“好,你還年輕,多磨礪兩年,厚積薄發,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隨後皇帝看著趙麟,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一些,趙家是他的舊部,感情自然不同一般的朝臣,皇帝看著趙麟,問了些他的武藝、兵書之類,見他對答如流很有章法,不由得點頭道:“虎父無犬子,不錯。”
比起這柳伯韶和趙麟,陳叔平受到的關注明顯少了不少,他也是榮辱不驚的,見狀也並沒有心氣不平,桓諶看在眼裡,心裡麵對他也多了幾分欣賞。
直到最後,上皇的目光才落到了甄家眾人身上,他略過了甄家的三位老爺,對甄家大房的大公子甄士傑問道:“你是何人?”
甄士傑忙出列回話:“學生甄士傑。”
殿裡一時有些寂靜,良久皇帝才有些嚴苛的說道:“原來是有功名在身。”
一時間,甄士傑也不知該如何回話,隻應了聲“是”,殿內又恢複了寂靜,隨後上皇讓眾人都退了出去,一直站在那兒當布景板的甄家的這幾個人也隨著眾人出去,待離開了正殿,眾人都不複剛剛的拘謹,各色目光紛紛落在了甄家這群人身上,原先因為他們家接駕而生出的羨慕、嫉妒或敬畏等等統統都變了滋味。
甄家這幾位老爺自然都看在眼裡,卻也無計可施,也沒心思計較這些,眼下事情已經糟糕到了這個地步,該如何挽回才是重中之重。
甄大老爺去尋了柳大公子說話,剛剛柳大公子在殿裡麵可是頗得上皇和皇上眼緣的,甄、柳兩家又是姻親,自然是避不開的。
柳大公子卻不願意攬事上身,礙於姐姐的情麵,隻淡淡的說道:“解鈴還須係鈴人,我有幾分的能耐,伯父應該比我還清楚,這件事說到底,並不在我身上,您看看薛公,今日不是好大的臉麵麼?”
其實柳大公子說的道理,甄大老爺又如何能不明白,隻是他心裡想著,但凡能有一絲機會,他都不願意去林璟軒麵前矮了頭,聽了柳大公子的話,甄大老爺也沒辦法強求,目光又落到了王老太爺身上。
王家今日和其他家族一樣,得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問話而已,甄大老爺湊過去,看著王子騰苦笑道:“世兄可是坑苦了我。”
王子騰也正頭疼,見甄大老爺有怪他的意思,不由得心裡麵生出了幾絲火氣,沒好氣的說道:“身為朝臣,私自打探天家的事就已經犯了忌諱,說不準這事兒還會牽連到太妃娘娘,世兄現在怪在我頭上,我可吃罪不起。”
甄大老爺被噎了一下,心裡麵也越發的不舒坦了,話不投機半句多,甄大老爺也沒心思說彆的,寒暄了兩句便離開了。
至於甄家的二爺、三爺更是不頂用的,平日子狐朋狗友不少,到了眼下,又有哪個敢幫忙呢。不提甄家的男人們在這邊碰了壁,便是內宅裡麵,甄家的這些女人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男人在外麵覲見上皇、皇帝,一乾有品級的女眷則在內室覲見太後、太妃與隨行的兩位娘娘,在所有女眷都口頭覲見之後,太後留下了幾位,其餘之人便都退了出去。
甄家如今的這位老太太並不是最受上皇看重的那位,因而太後對她本就沒有太多的看重,又因為知道璟軒在甄家發生的事,看甄家的這幾個女人就更不順眼了。
不鹹不淡的問了幾句,太後的話多集中在其餘那些夫人身上,甄家的這些女人自然是不知道前麵發生的事,心裡頭還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一個個也隻得加倍小心,正此時,太後忽然對甄家老太太說道:“哀家宮中曾經有一隻影青瓜棱瓶,哀家很是喜歡,可惜下人不小心給打碎了,哀家恍惚記得宮中還有一隻,一查才知道,是之前陛下南巡的時候賜給了你們。”
太後的話說到這兒,甄老太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忙回道:“既然太後娘娘喜歡,自當交與娘娘才是。”
太後也不與她客氣,笑著點了點頭,然而旁邊甄家大太太的臉色卻是一下子變了,整個人都在勉力支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