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1 / 2)

當眾人趕到皇宮的時候,上皇還處在昏迷之中,太醫們圍在床邊,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臉愁容。見到璟軒進來,這些人的眼光一亮,上一回若不是有林大公子,小皇子出個好歹,他們這些人準得被盛怒的皇帝與太後牽連,眼下上皇這樣的狀況,他們心裡麵都惴惴不安,看到璟軒進來,他們不由得升起了些希望,更是不由自主的給璟軒讓出了道路。

璟軒來到上皇床邊,不過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上皇仿佛在一夕之間蒼老了許多,當初那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消失不見,璟軒搭脈的時候,見到上皇骨瘦如柴的手腕,不由得鼻子一酸,心裡麵很不是滋味。

此時一直站在一旁沒有上前的吳熙也看見小球兒望著自己的懇求目光,他心裡麵歎了口氣,他就知道,殿下一定會心軟的。這一路來小球兒揪心的模樣都被吳熙看在眼裡,他怎麼可能不明白小球兒在想什麼。

吳熙走上前去,對璟軒點點頭,璟軒鬆了口氣,把位子讓給吳熙。比起吳先生,他的醫術還是欠缺了些。

周遭的太醫雖然不認得吳熙是何人,但是看到璟軒的態度和至今不發一言的皇帝,他們也十分聰明的沒有多說一句話,異常安靜的在一旁看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吳熙的眉頭也皺在了一處,良久他才抬起手,對璟軒和皇帝沉聲說道:“不僅是傷寒,還有急火攻心的征兆,這是怎麼回事?”

皇帝示意太醫們全都出去,屋中外人全部離開之後,皇帝的臉色冷凝,看了眼小皇子,想了想,還是歎了口氣當著眾人的麵說道:“七夕這夜父皇畫了一幅畫、寫了一首詩來哀悼順嬪,偏被皇後的人看到,皇後自以為拿到了個把柄,想要以此威脅父皇將皇兒記在她的名下撫養。”

說到這兒,眾人都恍悟上皇的急火攻心是從何而來,不由得心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順嬪這事兒為了能夠瞞天過海,眾人也是耗費了苦心,這事若是敗露了……

璟軒神色一凜:“皇後有沒有懷疑兩位皇子的身份?”

怕就怕兩位皇子的身份被發現,曆朝曆代皇位傳承多是子承父業,大皇子頂著皇帝長子的身份,日後立太子想必不會有什麼阻力。可如果被發現這兩位皇子實則是兩位皇弟,那麼想要立大皇子為皇太弟,那隻怕就會引起軒然大波了。

宗室第一個就不會答應,謊報玉碟,就算是皇帝也會被禦史的吐沫星子給淹死,皇帝再強勢,麵對那樣的狀況底氣也足不起來。

再加上皇上的弟弟那麼多,過繼出去的十皇子忠平王不算,十二皇子、十四皇子和十五皇子可都還活得好好的,如果要立皇太弟,這些皇子們就不會心動麼?

因此隻要雙胞胎的身份暴露,接踵而來的麻煩事可就不是一兩件,這也是璟軒為什麼神色凝重的原因。

皇帝聞言沉聲說道:“皇後還沒有想到這裡,隻不過是懷疑父皇對順嬪有不對的心思。如果不能借此機會將大皇子養在她名下,她還抱著在母後麵前戳穿這件事,叫母後厭了已死的順嬪,順便厭了兩個皇子。不過眼下皇後已經被我看管了起來,一乾消息都傳不出去。”

“那太後那邊?”璟軒擔憂的問道,雙胞胎的事情可是都瞞著太後的,如果被太後知道了自己被兒子和璟軒一道瞞著的事兒,再知道她疼愛非常的兩個大孫子其實是庶子,那對太後的打擊也太大了些。

就算退一步說,太後即便不知道兩個皇子的真實身份,但就是知道了上皇對順嬪有那麼點心思,隻怕這公公和兒媳婦的事兒,也會叫太後心裡麵膈應極了。這便順了皇後的心思,這樣的情況下,即便大皇子是她打小兒就疼愛的孫子,想到這孫子的生母和自己的丈夫有那麼點兒不對勁,想必太後那一腔慈愛也都會化作厭惡了吧?

皇帝臉上浮現了愧疚之情:“暫且還是瞞著母後事情,這事委實難以啟齒,一步錯,隻能步步錯了。皇後那邊我已經警告她了,如果想讓嚴家給她陪葬,她就儘管胡說八道。如今母後隻是知道父皇得的是傷寒,眼下正在佛堂給父皇祈福。”

皇後要的是利益,可不願意把身家性命和家族前途給搭上,剛剛被皇帝軟禁起來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到太後那邊鬨一個魚死網破,但上皇這一病把她嚇到了,緊接著皇帝的一番威脅徹底澆滅了她想魚死網破的決心。

而太後,這麼多年和上皇磕磕絆絆的走過來,本來很是不喜歡總和兒子對著乾的倔老頭,但看著這個倔老頭虛弱衰老的躺在龍床之上,她的心裡麵也不是滋味,一日夫妻百日恩,麵對將死之人,再多的怨恨也都被不是滋味給取代了,便帶著人去佛堂祈福去了。

“皇兄,都是我的錯。”忠平王桓謙一臉的內疚,皇帝身邊龍禁尉在明、錦衣軍在暗,龍禁尉相當於前朝的禦前侍衛,而錦衣軍則是相當於前朝的錦衣衛,專職收集情報以及處理一些暗地裡的事情。

曆來錦衣軍的統領都是皇帝最信賴的人,上皇晚年多疑不信任任何人,便親自掌管錦衣軍,但是自從當今皇帝登基以來,這錦衣軍便被交到了桓謙的手上。這段時間京城太平、桓謙又掛心去追求吳熙的事,便與皇帝告假跑到江南去“追妻”去了。

他沒想到他隻是離開了這一段時間,皇宮裡麵竟然出現了這麼大的紕漏,竟然叫皇後的眼線在他眼皮子地下傳遞了消息,害得父皇生死未卜,還埋下了這樣的禍患。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弟一門心思都掛在了吳熙身上,而且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簡直是猝不及防,不過錦衣軍的事,確實也該重新整頓一番,皇帝的眼前忽然一亮,看著璟軒:“璟軒,你願不願意接掌錦衣軍?”

錦衣軍的首領曆來是秘而不宣的,至今滿朝文武都隻知道忠平王桓謙是最受皇帝寵信的弟弟,接掌過戶部、刑部,被委任過三任欽差,但他們卻並不知道,叫他們心驚膽寒的錦衣軍,也一直掌管在桓謙的手裡。

如今桓謙精力有限,而璟軒又站在皇帝麵前,皇帝不由得起了讓璟軒接掌錦衣軍的念頭。他知道這孩子無意入朝為官,但錦衣軍卻不同。

璟軒想了想,對皇帝點頭說道:“好,不過我要魏臻幫我,可以嗎?”

皇帝自無不可:“你接掌錦衣軍,錦衣軍的一切就由你調配,餘樺是錦衣軍的都統,待會兒他自然會向你彙報情況。”

璟軒點頭,隨後看向吳熙:“先生,皇爺爺……”

吳熙沉吟了一會兒這才說道:“如今隻能兵行險招,我用金針刺穴之術勉力為之,成與不成,全看天意了。”

一個時辰之後,終於結束治療的吳熙滿頭大汗的身子栽歪了一下,桓謙上去攬住他的腰,才發現他後背的衣服都被汗水給浸濕了。金針刺穴之術消耗甚大,這也是為什麼璟軒至今也沒能習成這門醫術的原因,他的身子骨到底是有不足,這門醫術對於施針者的消耗,璟軒承擔不起。

“隻要熬過今夜,就會沒事了。今天晚上,必須有人寸步不離的守在這裡。”吳熙看了眼桓謙,破天荒的沒有揮開他此時攬著自己的手臂,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這才交代了下去。

小球兒拉了拉璟軒的衣擺:“我想留在這兒。”剛剛屋裡麵的對話已經讓他意識到,他與胞兄竟然並非皇帝之子,而是上皇的骨肉。個中的緣由,他此時並沒有心思去琢磨,但兩世為人,他們都是父子,這一刻,小球兒不知道心裡麵該是什麼滋味,但記憶裡英姿勃發的父皇和眼前虛弱無力瘦骨嶙峋的老人的對比,也叫他心裡麵格外的不好受。

璟軒明白他的意思,看向皇帝:“我帶著小球兒今夜留在這兒。”

最終,璟軒、魏臻帶著小球兒並太醫院的兩位太醫今夜留守,餘下眾人都各自回去休息。待所有人離開之後,璟軒叫兩位太醫在外屋待命,內室便隻剩下了他們三人。小球兒坐在床邊,看著昏迷之中麵色灰敗的上皇,伸出小手握住了上皇瘦骨嶙峋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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