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咳一聲皇帝對吳熙提建議:“雖說是孿生兄弟,但兩個人太過親近了也不好,將來老大還要繼承這江山呢。”
言下之意,大皇子可是萬萬不能斷袖了的,你看看還是給兩兄弟保持點兒距離吧。
吳熙早就猜到了皇帝準是不知道通過什麼法子得知了小球兒的真正身份,見他這麼說,不由得冷笑:“兩個孩子還小呢,又是孿生兄弟,比旁人親密些又有什麼關係?”
還小呢……還小呢……還小呢……皇帝陛下覺得十分的憂傷,被這三個字給戳的千瘡百孔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小家夥兄友弟恭的模樣,越發和看得著吃不到的桓謙難兄難弟了起來。
這不,桓謙聽了吳熙說明兒要進宮看小球兒,臉上的神情更哀怨了:“當初太子哥哥還在的時候,你全心全意都是太子哥哥,我站在你身邊,你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後來又有璟軒,他是太子哥哥的兒子,你護著他,我也認了;現在小球兒算怎麼回事?即便他是璟軒養大的,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但他是父皇的兒子,和你又有什麼關係?為了他,你還是冷落我,我……”
桓謙說到這兒不由得麵紅耳赤有些說不下去了,恨不得心裡麵給自己兩巴掌,這無理取鬨的勁兒,他又不是怨婦,真實的!桓謙這還是頭一回這麼大火氣的指責吳熙,吳熙聽了不由得一愣,繼而搖頭。
和他有什麼關係?那不僅是小球兒,還是兩世為人的太子!叫他如何能夠放得下,更彆說宮裡麵還有一個眼睛都冒綠光了盯著殿下的餓狼,他不進宮去盯著哪裡能夠放心呢?
可這話他沒法對桓謙說,不知道怎的,看著桓謙耷拉下來的腦袋,吳熙忽然心裡麵一軟,伸手拉住了桓謙的手,眼見著對方因為他這一動作而發亮的雙眼,吳熙不由得耳朵有些紅了:“先去休息吧,等明兒我從宮裡麵出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都這麼大的人了,吳熙忽然想通了自己的心意,便也不願意再你追我逃了,紅著耳朵說完了這句話,桓謙眼睛瞪得大大的,整個人都覺得是在做夢。
“你說真的?我,我難道是喝醉了?”桓謙不敢相信的伸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他呲牙咧嘴,才相信這不是做夢,一把把吳熙摟進懷裡,高興得嘴都合不上了。
“快去休息!”吳熙凶巴巴的推開了他。
桓謙半點兒都不惱,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去了,整個人像是飄到了雲端似得,搖搖晃晃的回到自己房裡,睡著了以後這臉上的笑容還沒消失。
於是,等到璟軒終於恢複了體力,捂著還有些酸疼的腰在第三天一早到花園裡麵打拳的時候,一向會早起侍弄草藥的吳先生的房門就緊閉了起來,再一天,廚上又要再煮一大鍋軟爛的粥來應對主子們的身子骨了。
宮裡麵,皇帝正“抽查”小球兒背書,可憐小球兒明明這些書上輩子都背的熟熟的,這輩子為了在皇帝麵前不露馬腳,還得佯作初啟蒙的孩童一般,皇帝看著小球兒努力的扮演背書背的七成熟的小孩子,嘴角帶著笑。
正是“父子”友愛時間,桓謙興衝衝的衝了進來,他實在是太興奮了,也太想和皇兄分享自己的喜悅,竟把坐在一旁的小球兒給忽略了,一臉神清氣爽的模樣,喜滋滋的和皇帝“炫耀”他終於把吳熙給吃下肚的事實。
一旁小球兒聽了這話小臉兒也露出了個笑容來,十弟和吳熙兩個終於能修成正果,他也是高興得緊吳熙能夠終於放寬了心思,得了這麼一個知心人。臉上的笑容在看到皇帝掃過來的視線後忙收了起來,表情轉換的太快,小球兒可不知道他自個兒臉上那神情好笑極了,被皇帝給逮了個正著。
興奮中的桓謙這時候順著皇帝的視線才終於發現了一旁的小球兒,不由得鬨了個大紅臉,他這麼大的人了,竟然當著小孩子的麵說起了這些,簡直是丟死人了!好在小球兒還小聽不懂,不然他這臉更是沒地方放了。
羞走了桓謙,皇帝看著終於得償所願的十弟離開的背影,回過神來看著又低下頭一副認真背誦模樣的小球兒,伸手把小球兒撈了過來,抱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猛地被皇帝抱起來,小球兒有些回不過神來,坐在皇帝腿上一抬頭,小球兒就看到了一雙翻滾著思念、痛苦、喜悅與隱忍的深邃的眼眸,黑洞洞得仿佛要把他吸進去似得。
皇帝定定得看著他,看得小球兒終於繃不住臉上童稚的神色之後,才幽幽的歎了口氣:“咱們家的人都是癡情種子,吳熙即便是毀了容,在十弟的眼底依然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即便吳熙一直在躲,但十弟的心卻永遠都不會冷。”
小球兒不知道該不該接這話,也不知道一個七歲的孩子該如何接這樣的話,隻能抿著嘴角默然不語的看著此刻情緒明顯不對勁的皇帝。
皇帝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也是這樣。從前你心裡麵的人是表妹不是我,我隻能把這份感情藏起來。如今逝者已矣,你又從地府歸來,重活一世,我還是半點兒機會都沒有麼?沒關係,我可以等,等一生一世我也能等,等到你願意開口的時候。”
皇帝的話掀起了小球兒心底的驚濤駭浪,他睜大了眼睛看著無比認真的皇帝,隻覺得一向心誌堅定的人,此時全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哀傷到絕望的氣息,這種感覺叫他的心有些發疼的揪緊在了一起。
伸出手想要撫平皇帝蹙緊的眉峰,卻被皇帝抓住了手腕,小球兒歎了口氣:“你又是何苦?”
皇帝伸手把他抱進了懷裡:“我不苦,我隻覺得我做得還不夠。可惜璟軒那孩子誌不在此,不然我縱然是封了他做太子又何妨?”
“胡鬨。”埋在皇帝的胸口,小球兒隻能悶悶的說了這兩個字。
還未等皇帝再說什麼,上皇偏巧這時候來尋小球兒,一進門就看到自家孩子被老九那個不省心的被抱在膝蓋上摟進了懷裡,不由得大怒,中氣十足的吼道:“畜生!鬱兒才多大,你也下得去手!”
皇帝一臉黑線,這話聽起來好耳熟啊。
不提上皇和皇帝這對自相殘殺慣了的父子是如何再度上演父子相殘的“悲劇”的,小球兒被牢牢的摟在皇帝的身邊,夾在中間看著中氣十足的父皇和時不時冷言冷語卻每每直中要害的九弟,想起了當年投靠了那幾個兄弟暗害自己得那些家族一個個被九弟懲治,想起了璟軒帶自己去看過的金陵的“諭園”,想起了自己曾經與九弟提起過的治國的構想都一一被實現,又想起了九弟那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敕立的封號。
小球兒輕歎了一聲,明知道他不該對這些心軟甚至是心動,但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在眼前回閃,他低頭看著緊緊的攬著自己的手臂,卻是無論如何也生不出推開這個人的力氣。
可憐上皇戰鬥力爆棚的像個噴火龍似得和皇帝對抗,被他護著的兒子卻已經在敵人的懷裡倒戈了,真應了曾經小球兒還感慨過的一句話,兒大不中留啊,不對,是兒不大也不中留。
吳熙若是知道桓謙的這一番炫耀竟然惹出了這一大串的後續,估計剛剛吃到點兒甜頭的桓謙,又要一朝回到解放前,日日含淚獨守空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