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1 / 2)

淩晨四點半,天灰蒙蒙,整片山區和田野都籠罩在白茫茫的大霧裡。

萬宏村寂靜,偶爾有早起的農民帶工具,迎著白霧,去田間勞作。

新插下的秧苗需要灌護苗水、施藥滅草,遇上雨天,還得進行排水。

住在村西的張江河扛著鋤頭,邁著穩鍵的步伐走在交錯的田間泥路上。

霧氣迷蒙,看不清方位,他憑記憶往自己的田地走去,走了十多分鐘,霧更大了,他皺眉,小心翼翼,不時地東張西望。

突然,腳尖踢到一團東西,整個人差點失去平衡,他急忙往後一晃,穩住身體,同時,一股腥臭的氣味撲鼻而來,聞得人作嘔。

張江河困惑地低頭,隱約看到了一隻青紫的手。

“什麼東西?”

霧太大,能見度低,他拿下扛在肩膀的鋤頭,朝前方戳了戳,戳到了一個大物件,他壯著膽子,向前跨了一步,慢慢地蹲下,顫抖著手摸索。

這一摸,便摸到了一具冰涼的屍體。

是的,屍體!

“——死——人——了——死人了!!!”

*

秦小遊在警車的鳴笛聲中醒來。

急促的“嗚嗚嗚”聲,擾人清夢,他正在夢到自己在李先生家吃蛋糕,刺耳的警笛聲呼嘯而過,一下子驚醒了。

他抱著被單,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

樓下,響起王春蘭的叫喊聲:“小遊,快起床!上學要遲到了!”

秦小遊倏地清醒,轉頭一看桌上的鬨鐘,六點四十了。

他睡得這麼沉嗎?

竟然沒有聽到鬨鐘的聲音。

手忙腳亂地穿上校服,翹著一攝小呆毛,匆忙地到了二樓,衝進書房,提起昨晚收拾好的書包,繼續下樓梯。

樓下,王春蘭張羅早餐,秦霖和秦飛躍坐在桌前,一人一碗甜豆腐花,配著油條和饅頭,吃得津津有味。

秦小遊把書包往凳子上一扔,伸手就要拿饅頭,王春蘭一筷子敲了過去。

“先刷牙洗臉。”

秦小遊甩著被敲疼的手,委屈地說:“來不及了。”

“來不及也得刷牙洗臉。”王春蘭豎眉。

秦小遊吐了吐小舌,轉身進一樓的衛生間,不到兩分鐘,洗漱結束,劉海還滴著水珠回到桌前,迫不及待地抓起饅頭,張大嘴巴啃了一口。

王春蘭給他一碗加了白糖的豆腐花。

豆腐花白而嫩滑,配著饅頭和油條,非常美味。

秦小遊剛喝了兩勺豆腐花,秦霖吃完飯起身,提起書包準備上學。

王春蘭喚住他:“小霖,等等小遊。”

秦霖點了下頭,從書包裡拿出語文書。

秦小遊努力地啃饅頭,咽下一口,含糊地問:“媽,你怎麼不早點叫我起床?”

王春蘭瞥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睡得像小豬一樣,叫都叫不醒。”

秦小遊哼唧。

怎麼又把他比作小豬?

有他這麼瘦的小豬嗎?

這時,外麵又響起一道警笛聲,秦小遊朝大門外張望,疑惑地問:“媽,發生了什麼事?”

王春蘭屈起手指,輕叩他的腦門:“小孩子彆多問,快吃飯。”

秦小遊扁扁嘴巴,啃完饅頭,吃了半根油條,喝完豆腐花,手背一抹嘴巴,提起凳子上的書包背上。

“哥,走了。”

秦霖把語文書塞回書包,跟在秦小遊身後。

王春蘭看著兄弟倆離家的背影,擔憂地對秦飛躍說:“最近村裡不平靜呀!”

秦飛躍慢悠悠地喝著豆腐花。“意外而已,彆想太多。”

王春蘭掰開饅頭,不讚同地搖頭:“一個是意外,兩個就不見得了。我得找村長提提意見,村裡組支巡邏隊,以防萬一。”

秦飛躍見妻子這麼積極,倒也沒有反對。

太陽出來,霧散了,隻有遠處的山頂還蒙著一層淡淡的白色。

秦小遊路過曬穀場,看到了一輛警車,村長和幾個乾部圍著四名警察,不知說什麼,神色激動。

他好奇地想上前,手腕被秦霖一把拉住。“快點,要遲到了。”

對上秦霖嚴肅的臉,秦小遊噘起嘴巴,不情不願地被拉著走。

秦霖目不斜視,一路疾走,秦小遊不得不小跑跟上。

兩人趕在六點五十八分,進入校門。

秦霖鬆開弟弟的手,往五年級教室走去。

秦小遊搔搔後腦勺,轉身去自己的教室。剛進門,便看到同學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神秘兮兮地討論著什麼。

“你們說啥呢?”秦小遊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轉身問後桌的石大海。

石大海手掩嘴巴,低聲音說:“村裡又死人了。”

“又死人?”秦小遊先是困惑,接著詫異。

石大海:“你看沒看到停在曬穀場的警車?”

秦小遊點頭:“看到了。”

“我聽隔壁的阿姆說,住村西的張叔去田裡乾農活時,發現了一具屍體。”頓了頓,他握住秦小遊的手腕,一臉駭然。“那具屍體……和阿蘭姐一樣,身體裡的血液少了一半。”

秦小遊瞳孔一縮,太陽穴抽痛,腦海裡閃過幾個模糊的畫麵,像被蒙了一層紗般,看不清楚。

“你知道死的是誰嗎?”石大海的聲音有些顫抖。

“……誰?”秦小遊本能地發問。

石大海朝教室左前方瞅了瞅。“李寶他爸。”

秦小遊猛地轉頭,看向左邊第三排的空位。

“鈴——”

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李寶都沒有出現。

班長李月抱著一疊作業本走到秦小遊桌邊,催促:“秦同學,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