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鄉村(1 / 2)

非典型性血族契約 清尊 20929 字 2個月前

校長辦公室裡,王豔坐在辦公桌前吃早餐,王校長一邊為她剝水煮雞蛋,一邊嘮叨:“小祖宗,吃快點,一會兒上課要趕不上了。”

“趕不上就不趕上嘛!”王豔咬了一口肉包子,含糊地說,“反正我要待在這裡。”

她想看看秦小遊知道自己被退學,會不會哭著認錯,跪求她媽媽網開一麵。

前天下午回家,她落湯雞般的模樣嚇壞了媽媽,她氣憤地告了秦小遊一狀,當然不可能提自己想推秦小遊入水的行為,隻說秦小遊用蛇嚇唬她。

媽媽知道她怕蛇,以前都禁止她去山上玩,這次好不容易同意,結果她全身濕透地回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媽媽問清緣由,大發雷霆,直言要讓秦小遊退學。

王豔聽到“退學”二字,一開始心虛不安,害怕自己的謊言被揭穿,後來一想,以前犯了錯,媽媽都不責備她,現在說點小謊,又有什麼關係呢?

想通了,王豔連教室都不去,賴在校長辦公室,等著看秦小遊的好戲。

王校長向來寵溺女兒,事事都順著她,養成了她刁蠻任性的脾氣。把剝好的雞蛋放女兒前麵的碗裡,用手絹擦了擦手,叮囑:“整個都吃了,不許留蛋白。”

王豔皺起小鼻子,用筷子戳雞蛋。“我不喜歡吃蛋白。”

蛋白沒味道,一點都不好吃。

“蛋白有營養。”王校長見女兒不吃,親自動手喂。

喂到一半,辦公室的門響了,她放下雞蛋,讓女兒自己吃,擺出嚴肅的表情。

“請進。”

不一會兒,門被推開,徐老師帶著秦小遊進入辦公室。

“校長,我把孩子帶來了。”徐老師領著秦小遊來到辦公桌前,看了眼還在吃早飯的王豔,心裡閃過一絲不讚同,麵上卻沒什麼表示。

王豔的問題,她多次向校長反映,都無濟於事。

有一個溺愛孩子的母親,是孩子的不幸。

秦小遊繃著清秀的小臉,首先看向吃早餐的王豔。王豔放下牛奶,得意且幸災樂禍地朝他咧嘴笑。

王校長聽過女兒的話後,先入為主,她眼神淩厲地打量秦小遊,語氣不善地宣布:“秦同學,你被退學了。”

秦小遊震驚地抬頭,小臉倏地白了,大眼裡充滿了恐懼。

徐老師也被驚得失聲:“校長,退學太嚴重了!”

王校長皺眉,不悅地看向徐老師:“我們萬宏小學不收品行低劣的學生!一個用蛇嚇唬同學的孩子,將來長大了也是罪犯!”

“我沒有!”憤怒取代了恐懼,秦小遊大聲地反駁,“我沒有用蛇嚇唬王豔,是她——是她想從背後偷襲我,自己被水蛇嚇得摔進溪裡!”

孩子的聲音異常響亮,儘管帶著一絲顫抖,卻擲地有聲。

王校長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在學校裡說一不二的自己,竟被一個十歲的男孩子如此無禮地反駁了。尤其是聽清男孩的話後,更加惱羞成怒。

她的女兒怎麼會犯錯?錯的必然是彆的孩子!

“你果然品性低劣!做了壞事不認錯,居然還敢撒謊?去,回家把你媽媽叫過來,立即辦理退學手續!”

秦小遊畢竟隻是個十歲的孩子,從來沒有麵對過令他這麼惶恐的場麵。

回家把媽媽過來?

媽媽要是知道他被校長退學,一定會用最粗的木棍打死他!

明明錯的是彆人,為什麼自己要被退學?

就因為王豔的媽媽是校長嗎?

可是,校長也不該不問青紅皂白冤枉誣蔑學生。

徐老師終於回過神,委婉地勸說:“校長,我覺得這件事太過草率,凡事不能隻聽一麵之詞……”

王豔什麼德性,眾所周知,她不欺負其他同學就不錯了。看在她媽媽是校長的份上,沒人不敢主動招惹她。

“什麼一麵之詞?你的意思是我女兒說謊?”王校長頓時沉下臉色,不滿地盯著徐老師。

作為校長,性格強勢,在學校裡說一不二,溫和的徐老師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被厲聲質問,徐老師膽怯了一下,但為了孩子,她硬著頭皮解釋:“來的路上我問過秦同學了,周六下午有不少學生去燕石溪玩,都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校長要是不相信秦同學,可以把其他在場的學生叫來問話。”

王校長皺眉,沒有立即反對。

王豔正看得津津有味,一聽徐老師要叫其他同學過來作證,心裡著急,脫口而出:“他們都是一夥的!肯定會包庇秦小遊!”

王校長讚同女兒的說法。“不錯,同夥的話不可信。”

徐老師見秦小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心裡難受,咬了咬牙,豁出去說:“要不報警吧,讓警察來查查,究竟是誰在說謊。”

王校長眼神犀利地審視徐老師,覺得她冒犯了自己的威嚴。“徐老師,你覺得我作為校長,無權處理這麼一點小事嗎?”

徐老師被她看得畏縮,訥訥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王校長冷笑,“看來你不滿我很久了,既然這樣,不如另謀高就。”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徐老師臉色發白。

萬宏村地處偏遠山區,方圓百裡隻有一個萬宏小學,附近村莊的孩子都在這裡上學。徐老師小時候也就讀萬宏小學,由於家裡窮,高中畢業後放棄大學,回家鄉執教。這一教,便教了六年,兢兢業業,任勞任怨。

如今,校長一句話,就要辭退她,太令她心寒了。

秦小遊看為他說話的徐老師都被校長威脅,越發地憤怒,握緊拳頭,他大聲喊道:“我行得正,坐得端,沒有錯就是沒有錯!你冤枉好人!我要找警察叔叔來揭穿她的謊言——”

他抬起手,直指王豔。

王豔被他指著,嚇掉了手上的牛奶瓶子,慌亂地搖頭:“我沒有說謊,是你說溪裡有水蛇……水蛇就來了……明明是你故意嚇唬我!”

秦小遊怒道:“溪裡有蛇不是常識嗎?誰知道你運氣差,偏偏遇到水蛇!你怎麼不說,是我把你從水裡拖上來的?我救了你,你卻恩將仇報!”

徐老師驚訝地問:“你救了王同學?剛剛怎麼沒提?”

秦小遊咬唇。他被退學嚇壞了,整個人都懵了,隻想著為自己辯解,根本沒想那麼多。

徐老師摸摸他的頭,遲疑地對王校長說:“校長,您看……”

王校長麵子上有點掛不住,轉頭看自己的女兒。

王豔感受到壓力,捂住自己的耳朵,大聲尖叫:“沒有!沒有!才不是你救我!是其他人一起救我的!”

校長辦公室裡回蕩著小女孩刺耳的尖叫聲。

王校長臉色一變,驚慌失措地抱住女兒。“乖乖,媽媽相信你,相信你,是秦小遊的錯,媽媽現在就讓他退學!你彆激動,快,快,深呼吸——”

王豔靠在她懷裡,四肢抽搐,口吐涎沫。

這是癲癇。

又叫羊癇風。

徐老師看愣了。

一直聽說王豔有病,但從來沒有見過她發病,隻知道王校長過度溺愛她,卻不想竟然是癲癇。

癲癇是一種很麻煩的病,隻要受到刺激,病人情緒波動大,就會發作。

難怪王校長對女兒百依百順。

秦小遊也呆了。

他隻是實話實說,王豔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大?

王校長讓女兒平躺在地上,將頭偏向一側,保持呼吸通暢,熟練地做急救,好一會兒,等王豔稍微好了一點,她怒火中燒,厲聲吼秦小遊:“你退學退定了!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學校!”

秦小遊茫然,看看徐老師,看看可怕的校長,後退一步,眼淚壓眶而出,握緊拳頭,倔強地哭喊:“退學就退學!我……我才不稀罕上你這個破學校!”

“小遊……”徐老師手足無措。

秦小遊退到辦公室門口,用力地拉開門,跨出去之前,他硬氣地擦乾眼淚,狠狠地瞪王校長:“我會報警!找警察叔叔還我清白!”

留下一個決絕的小背影,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小遊!”徐老師左右為難,“王校長……”

“不用再說了!”王校長抬手,冷聲道,“他想報警就報警,也要看看警察立不立案。”

萬宏村貧困,村民家裡基本沒有電話,想報警,要麼借彆人的電話,要麼自己走一百多公裡的路去萬裡鎮。然而,像這種雞毛蒜皮的事,警察可沒功夫出警。除非是凶殺命案,才會開警車到村子。

再則,即使立案了她也不怕。

這麼多年校長當下來,她早就積累了不少人脈,到時候找鎮裡的朋友幫幫忙,輕而易舉。反而秦小遊家裡,條件普通,被退學了,看哪個小學敢收他。

徐老師見王校長有恃無恐,暗自歎氣。

秦小遊跑出校長辦公室,幾個在附近探頭探腦的老師同情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王校長出了名地溺愛女兒,得罪他們母女,以後恐怕沒好果子吃。

退學?

真的太嚴重了。

這不是毀人家孩子的前程嗎?

然而,他們是本地人,賺點錢不容易,誰都不敢出頭。

秦小遊太憤怒了,連書包都沒拿,直接衝出學校大門。他一路狂奔,越跑越委屈,越跑越難過,眼淚簌簌而下,過了田間小道,跑到村口的一棵大樹下,再也承受不住,扶住粗糙的樹乾,“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嗚哇哇,嗚哇哇——”

明明不是他的錯,為什麼不聽他的解釋,為什麼相信說謊的人,憑什麼退他的學?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

根本不配當校長!

“嗚嗚嗚——”

秦小遊背靠著樹乾,坐在地上,縮成一團,眼淚止都止不住,哭得身子直打哆嗦。

雖然他在校長辦公室硬氣地說退學就退學,現在卻後悔不已。媽媽要是知道他被校長退學了,一定會生氣地打斷他的腿。

然而,打斷腿沒什麼,真正讓秦小遊感到難過的,是媽媽失望的眼神。

儘管他頑皮好玩,學習成績一般,但從來沒有想過退學。上頭有一個學霸哥哥,多多少少受到影響,不由自主地把他當榜樣,努力追趕。

他想向媽媽證明,自己也很優秀。

可是現在,他被校長強製退學了,不敢回家,更不好意思去河對岸的彆墅找李先生,隻能坐在村口的大樹下無助地哭泣。

“哎呀,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這兒哭?”

路過的村民聽到哭聲,關心地上前詢問。

“身上穿著校服,是萬宏小學的學生吧?現在是上課時間,他怎麼不在學校?”

“是啊,怪哉。被老師批評了嗎?”

“咦?這不是小遊嗎?”

有認識的大叔上前,彎腰拍拍秦小遊的肩膀。“娃兒,咋啦?誰欺負你了?”

秦小遊光顧著哭,哭得傷心欲絕,聽到大叔的問話,眼淚掉得更凶猛了。

“哎呀呀呀,彆掉金豆子,叔送你回家,行不?”

回家?

秦小遊頭搖得像撥浪鼓。

孩子不願回家,也不說話,隻掉眼淚,可把大叔難住了。“這咋整?”

左右為難之際,有人好奇地發問:“發生了什麼事?咦?秦同學你怎麼在這兒?”

大叔轉頭一瞧,怔愣。隻見一位身穿高檔藍色西裝的青年站在他的身後,一頭濃密的短發抹了油般,烏黑發亮,雖然他脖子纏了數圈白色繃帶,卻絲毫不減他的英俊。

“呃,您是?”大叔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你好,我是萬宏小學的支教老師,霍元。”青年笑容可掬地朝他伸手,絲毫不介意大叔手裡提著一桶糞肥。

大叔望著青年白皙修長的手,不好意思伸手,“噢”了一聲,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您……您就是特地從城裡到咱們村支教的霍老師吧?”

“是我。”霍元也不見怪,收回手,低頭看向坐在樹下的小朋友。

秦小遊聽到霍老師的聲音,哭聲輕一些,小臉羞得通紅。

“這孩子也不知咋回事,不去上學,自個兒窩這兒哭得傷心。”大叔歎氣。

霍元頷首,表示了解,對大叔道:“我是他老師,我來處理,大叔有事先去忙吧。”

“行!”大叔還要下地乾活,自然沒多餘的時間耗這裡,得知青年是老師,放心地走了。

等他離開,霍元稍稍提起燙得筆直的西裝褲,蹲在秦小遊的麵前,關懷地詢問:“小遊,發生了什麼事,能告訴霍老師嗎?”

他的聲音低沉溫和,像山間輕柔的微風,撫慰了小朋友不安的心。

抬起一張滿是淚痕的小臉,秦小遊可憐兮兮地望著霍元,哽咽:“霍老師……”

委屈極了。

霍元觸上他那雙小動物般濕漉漉的淚眼,被萌得正中紅心,清了清喉嚨,說道:“你可以把我當成朋友,難過事,傷心的事,都告訴我。遇到困難,我還能幫你解決。”

“真……真的?”秦小遊咬唇,用手背胡亂地擦拭臉上的淚水,吸吸鼻子,忐忑地問,“霍老師……你可不可以幫我報警?”

“嗯?報警?”剛和警局的老油條打了一場交道的霍元,微蹙眉頭。

昨天晚上,他一個傷患騎著老式自行車,艱難地在黑夜裡騎了足足八個小時,終於在淩晨四點到達萬裡鎮的警察局,累得像一頭老牛,下了自行車後,直接趴在警局的大門前,一位值班的警察發現他,好心地他扶進門。

幸虧他是天賦異稟的異能者,但凡換個普通人,早就癱在半路了。

在警察局,他費了足足一個小時的唇舌,終於把萬宏村的三起案件說明清楚。

殺人凶手是吸血鬼。

這個吸血鬼還是被全世界通緝的生物學家——江衍。

警察從萬宏村帶回去那具麵目可憎,胸口破了個大洞的屍體,正是江衍。

初時,警察不敢置信。

他們是普通人,從未接觸過異能者,認為霍元在天方夜譚,直到霍元把吸血鬼獵人證和異能管理局執行官證甩到桌上,他們終於相信了。

證件上的防偽章做不了假,儀器掃一掃,警局內部網立即彈出一堆保密信息。

身份得到認同,霍元借了局長的電話,聯係離萬裡鎮最近的異能管理局分部,由分部部長和警局溝通,如何更加完美地結案。

為了維護社會穩定,以防引起普通人的恐慌,異能者案件一律禁止公布細節,粉飾成普通案件,公之於眾。

後續的事,霍元不再跟蹤,他先在鎮上找了一家最好的酒店,讓分部的同事以最快的速度送了一套新衣服。

早上六點整,他穿上新西裝新皮鞋,抹了發油,梳了個帥氣的發型,打扮得光鮮亮麗,坐上同事的小轎車,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終於回到萬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