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小半個月來，她覺得他們姐弟三人似乎都長高了一點。
“好，還有什麼要的嗎，我一並買回來。”顧小玉說完又喝了一口碗裡的湯。
紀眠搖了搖頭，先前家裡缺的東西昨天都買回來了。
紀眠吃完後又單獨喝了一碗湯才去上學，天氣已經開始降溫，深秋的風也特彆涼，紀眠不由縮了縮脖子，看來冬天要來了。
沒有毛線織圍巾的話，可以用布來做，下次去劉菊香那邊，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布料。
紀明今早喝了兩碗湯，這會渾身懶洋洋的，他笑著和紀眠打商量：“二姐，以後早上不吃餛飩的時候，咱們也喝點骨頭湯吧。”
這樣的小要求紀眠自然不會拒絕，並且提出更加誘人的條件：“你考試每次有進步的話，我就獎勵一頓肉包子或者餛飩好不好？”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彆說我把你吃窮了哦。”紀明知道她這是為了激勵自己好好學習，剛好他自己最近也真有這個打算。
“看來你對你自己很有信心嘛。”紀眠笑著調侃他。
“那當然，都是一個媽生的，沒道理就你和大姐腦子聰明吧，所以隻要我努力我也可以的。”紀明一臉的信心。
紀眠有一瞬間的心虛，不過很快調整好情緒，對著紀明點頭：“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中午我拿張卷子給你做。”
“什麼卷子？”紀明一臉的警惕。
“隨手問你們老師要的，不要緊張。”紀眠覺得被老師“偏愛”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拿張試卷這樣的小事很容易被同意。
“那個二姐，其實不急的，我可以再等段時間做試卷的。”紀明怕紀眠看到自己現在的成績，直接沒收自己吃肉包和餛飩的權利。
“彆擔心，我就是看看你的水平，哪裡不會我也好輔導你。”這樣等紀明的成績也跟著起來，想必紀月到時候就不會盯著她一個人看了。
紀明看紀眠一臉的笑意盈盈，一時摸不透她的想法，隻得點頭答應。
見紀明答應，紀眠臉上的笑容更甚，紀明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好像答應的太早了。
雙西大隊這兩天最熱的話題莫過於紀家和紀雲的事。
對於紀家表示錢不翼而飛的事，大多數人都表示相信紀雲，覺得這是他們沒要到高額彩禮而另外想的辦法。
對此，原本還同情紀家的人覺得他們做事也太不體麵，怪不得紀雲寧願和他們脫離關係。
這個啞巴虧紀家這次吃定了，每次想要辯解的時候，對方都一臉你不用解釋我們都懂的眼神，這讓他們到嘴的話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這麼不上不下，可難受死個人。
紀剛雖然憤怒，卻毫無辦法，他總不能見人就解釋，他們真沒苛待紀雲，是紀雲倒打一耙。
這樣異樣的目光一直持續到胡翠英的生日前夕，聽說紀四洋蘇慧慧兩口子和紀二妹都要回來。
紀二妹嫁的有些遠，隔了好幾個大隊，提前一天回來的，家裡孩子要上學，男人要上工，所以是她一個人回來的。
因為隔的遠，所以最近紀家發生的事她一點都不知道，等一路到紀家，她才知道最近娘家發生了這麼多事。
聽的紀二妹直皺眉頭，這樣的大事家裡竟然每一個人告訴她，明明前幾天她還收到紀大強找人帶的信，讓她回來給胡翠英過生日，對這些事卻隻字不提。
紀二妹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再加上胡翠英生她的時候已經有兒子傍身，所以對她也算疼愛，後來又連生兩個兒子，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就更加寵愛了。
胡翠英看到進門的紀二妹，眼裡滿是驚喜：“二妹，回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快進來。”
“回來就回來，還買東西做啥。”對於紀二妹，胡翠英是真心疼愛，想到他閨女先是坐車，又走了那麼久的路才到，連忙讓她坐下，要去給她煮糖雞蛋。
“媽，你彆忙活了，我不餓，我剛聽他們說小玉帶著三個孩子分了出去？”比起其他挑事的大姑子，紀二妹在這一點上做的比較好，從來不會插手娘家的事，也不會議論嫂子和弟媳的不是。
紀三勇和紀四洋幾乎是被紀二妹一手帶大的，所以對於他們，紀二妹有著不一樣的感情。
紀三勇去世的時候，除了顧小玉娘幾個，就屬紀二妹哭的最傷心，她當時還叮囑胡翠英要對他們好一點。
但因為離的遠，她想要多照顧他們一點也做不到，再加上她自己還有一大家子人，所以對於顧小玉他們的關心也越來越少。
聽到紀二妹提起這事，胡翠英有著不自然，含糊道：“還不是顧小玉那女人要分的，她鬨著要分，我們這不是也沒辦法嗎？”
“肯定是你們做了什麼，不然好端端的小玉為什麼要鬨著分家？”紀二妹一看母親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不是她說的那麼簡單。
“對了，我之前托人帶回來的東西你們是不是也沒給小玉他們？”紀二妹突然想起在三勇去世前，顧小玉對她還算親厚，一年偶爾還會來她家裡一次可這兩年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先前以為她一個人帶著孩子，肯定沒空，現在看來，事情估計不是那麼簡單。
“三勇都不在了，你還給她帶錢帶東西乾嘛，那不是便宜她了嘛。”胡翠英一臉的不滿，不過她把紀二妹給顧小玉錢從顧小玉那裡要回來的事到底沒敢說。
“媽，就算三勇不在了，小月他們總該是咱們紀家的骨血吧。”紀二妹這時候有些後悔，後悔這兩年怎麼就沒多回來兩次呢。
這兩年家裡老大娶媳婦，後來又生孩子，她忙的隻有過年的時候回來，那天顧小玉一般也帶著孩子回了娘家走親戚，所以就沒碰上麵。
她當時想著自己都叮囑過了，她媽肯定記得，知道對他們母子幾個多照看一點，現在看來，是她天真了。
“你難得回來一趟，非要談這些不高興的事嗎？”見紀二妹揪著這事不放，胡翠英也不高興了。
“紀雲又是怎麼回事，我聽說她自己住到知青院去了，這不是胡來嗎，以後咱們紀家的女孩還有人敢娶嗎？”紀二妹說完揉了揉眉心，她想不通，怎麼沒多久的日子，家裡就發生了這麼多變故呢。
“彆跟我提那個白眼狼，虧我還覺得她最像你，所以最疼她，結果呢，這就是個白眼狼，為了個男人，連家都不要了。”提起紀雲，胡翠英的心口又開始疼了。
這段時間，一出門就遇到各種指指點點的目光，這些都是紀雲帶來的。
“不是說你們要讓她去給小剛換親嗎？”紀二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休息胡翠英的神色，她覺得換親這樣荒謬的事不該出現在紀家。
可胡翠英略帶躲閃的目光，告訴她，這些都是真的，他們真的有這個打算。
紀二妹猛的站了起來，她突然覺得有些不認識現在的胡翠英，她一直以為她和隊上其他人不同的，不會因為兒子輕賤女兒，看來，是她想錯了。
“二妹，這是怎麼了？”看她突然站起來，胡翠英一臉的不解。
想到胡翠英從小到大對自己的疼愛，難聽的話紀二妹到底說不出來，她語氣低沉：“我去後院看看小玉他們。”
胡翠英原本想阻止，但想到老三是她從小帶大的，於是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隻是道：“記得回來吃飯，我煮你最愛吃的菜。”
紀二妹點頭表示理解，而後慢騰騰的朝後院走去。
這會顧小玉還沒下工，紀月坐在院子裡繡花，紀眠和紀明在廚房那邊準備做晚飯。
“晚上就不能喝那麼多湯了。”紀明看著鍋裡的湯一臉的遺憾。
“為什麼？”紀眠有些不解，她這會正在想要不加點蘿卜進去。
“湯喝多了，晚上老是起夜，好冷的。”
“下次試試用這個煮手擀麵。”紀眠說完才想起現在的白麵可是很精貴的。
“好吃嗎？”紀明不知道紀眠嘴裡的手擀麵是什麼，所以有些好奇。
“本人出品，必然好吃。”紀眠說話的時候還故意抬了抬下巴。
“二姐，做人要謙虛點。”紀明提醒道。
“怎麼，好吃的吃到肚子裡你就不認賬了，早上是誰說我做什麼都好吃的？”紀眠佯裝不悅道。
“對啊，是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大姐你知道嗎？”紀明也做出一臉茫然狀。
紀二妹過來的時候，三姐弟正笑鬨做一團，她有些驚訝，她好像很久沒看到他們這麼開心了。
姐弟三人都沒注意到院子裡多了一個人，直到紀月轉身的時候才發現身後的紀二妹，她語氣有些驚訝：“二姑？”
對於紀二妹，紀月的感情有些複雜，以前紀三勇在的時候，她對他們一家都還不錯。
自從紀三勇去了，她和他們也沒有再多的聯係，但讓紀月接受不了的事，紀三勇去世的時候，她當著隊上人給顧小玉的錢，後來又通過胡翠英要了回去。
她一開始也在想這會不會是胡翠英的主意，直到她親眼見到胡翠英讓一個親戚給紀二妹帶回去。
再加上紀三勇去世後，她就再也沒有單獨回來看過他們和關心過他們，所以紀月慢慢相信了要錢回去就是她的主意。
“小月，你媽呢？”看到紀月眼裡的驚訝和疏離，紀二妹心裡有些難過。
“我媽還沒下工，二姑是找她有什麼事嗎，你和我說也是一樣的。”紀月不確定顧小玉是不是想見到紀二妹，畢竟當年那事讓顧小玉很受傷。
不是錢的問題，是覺得被自己信任的人從背後捅了一刀的感覺。
“沒事，就是想過來看看你們，過年回來的時候每次都沒見到你們，這麼久不見，你們都這麼大了。”紀二妹有些感慨，兩年過去，他們也都這麼大了。
紀月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也不知道小玉有沒有為她安排，她們隊上倒是有不錯的人家，或許可以給小月介紹。
上輩子從紀三勇過世後，紀月覺醒空間不就後就帶著家人去了城裡，後麵和她也沒了交集。
“二姑，你坐。”紀眠搬了椅子過來。
“眠眠也長成大姑娘了。”紀二妹還記得紀眠出生的時候，小小的一團，大家都說養不活，讓三勇他們放棄，是他們的堅持才有了現在的紀眠。
紀眠現在聽不得他們說大姑娘這三個字，因為在他們眼裡，大姑娘就是可以說親的意思了。
紀二妹嫁的遠，平常隻有過年的時候回來，所以紀明對她的記憶其實不深刻，麵對她覺得跟普通親戚也沒什麼差彆。
就在姐弟三人想著該怎麼招待紀二妹的時候，顧小玉回來了，看到院子裡的人，她倒是不驚訝，剛才回來的路上她已經聽說這事了，倒是沒想到她會來後院。
“二姐是回來給媽過生的吧。”顧小玉用的是肯定句。
“嗯，小玉你這幾年受苦了。”紀二妹想問問顧小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做出帶著孩子分家的事來。
在她看來，一個女人帶著三個孩子單過是一件艱難的事，所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顧小玉做出這樣的決定，否則她想分家的話，三勇走的那年就提出分家的事了。
看紀二妹的神色，顧小玉猜測她有話對自己說，於是洗了手就拉著紀二妹道：“二姐，我們到裡麵坐，晚上在這邊吃飯吧。”
紀二妹想要弄清楚這兩年發生的事，便沒有拒絕顧小玉的提議。
紀眠聽到這話，不由湊近紀明：“今晚你就能嘗嘗手擀麵了。”
餛飩隻有四人的量，紀二妹留下來吃飯自然就不夠了，還好上次的白麵還剩了些。
看紀明一臉驚喜的樣子，紀眠心情突然變得愉悅起來：“再給你打個蛋花進去，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紀明的神情突然變得警惕起來。
“誰做飯最好吃？”紀眠故意板著臉道。
紀明聽到這話不由鬆了口氣，一臉的喜笑顏開：“當然是我二姐做的飯最好吃，二姐，要我做什麼，你儘管吩咐我就是。”
紀明狗腿的樣子逗笑了紀月和紀眠，姐妹倆齊齊搖了搖頭：“這牆頭草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什麼牆頭草，我這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好嗎！”紀明一臉嚴肅的糾正道。
“喲，還知道這句，看來這幾天有在認真學習嘛。”紀眠笑著調侃道。
“那當然了，答應你們的事我當然會做好。”紀明的語氣又變得認真起來。
顧小玉和紀二妹坐在堂屋裡聽到外麵傳來姐弟三人的笑聲，紀二妹率先開口：“看來是我多慮了，分了家你們過得很好。”
顧小玉點頭承認：“嗯，分了家孩子們更開心了，是我的懦弱讓孩子們受苦了。”
“小玉，我的問題可能有些冒昧，但我還是想問，你為什麼要分家？”紀二妹還是想要弄清楚原因，因為她清楚顧小玉的為人，要是沒發生什麼事，她絕不會提出這樣不孝的要求。
“二姐不知道嗎？”顧小玉是真的驚訝了，她以為以胡翠英疼愛女兒的程度，什麼事都會告訴她。
紀二妹搖了搖頭：“我今天才知道你們分家的事。”
顧小玉看她神情不似作假，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說出當初發生的事。
紀二妹從最開始的震驚到憤怒再到無力，最後對上顧小玉一臉平靜的眼神，紀二妹覺得自己這時候說任何話都是徒勞。
過了良久，紀二妹才緩緩開口：“對不起，我一直不知道，我以為媽會把我的話聽進去，對你們多照顧一點。”
顧小玉搖了搖頭，語氣很是平靜：“二姐不用自責，這事跟你沒關係。”
顧小玉的一句話清晰劃開了兩家的距離，紀二妹心裡有些難受，但也知道這事不能怪顧小玉，誰讓大哥和家裡做的太過份。
就在紀二妹以為會一直這麼沉默的時候，顧小玉突然開口：“二姐你知道媽這次讓你回來是做什麼嗎？”
紀二妹有些不解，不是給胡翠英過生日嗎，她還能讓自己做什麼。
顧小玉見她這樣，就知道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她輕笑一聲，隨即溫聲道：“媽讓你回來是為了紀剛的婚事，畢竟你是老四的救命恩人，你的話他們可不能拒絕。”
紀二妹有些不明白顧小玉的話，她語氣裡滿是迷惑：“我的話老四不能拒絕？”
顧小玉看向紀二妹的眼神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同情：“對，因為他們想讓蘇慧慧給紀剛介紹個城裡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