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呢?”
鬱小夏沉默得可怕, 咬著唇,皺著眉頭。傅盛都怕她突然哭出來。
“不會還在想考試吧?”
鬱小夏看著傅盛,對方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
“就是在想數學最後一道題, 我用了兩種發現推導, 可是答案是不同的。明明兩種方法都沒發現有問題的地方……”
“還真是書呆子, 寒假了, 還在想題目。”
“成績又沒出來。”鬱小夏嘟囔著。
高中期末聯考成績出來需要一周。一周後他們還需要返校一次,拿名次,開家長會之後,才是正式放寒假。
“你活著隻為了成績?那張紙上的一個數字嗎?”傅盛忽然反問。
鬱小夏確實認真地想了一番, 可是毫無頭緒,很迷茫:“那你為了什麼?”
“理想。”
傅盛乾脆地吐出兩個字, 目光中閃爍著奪目的光彩。
理想是什麼?
太奢侈。
她隻想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
學校一放寒假就人去樓空,碩大的教學樓變得空空如也。
隻有教師辦公室裡,各科老師還在加班工作,分揀學生試卷,登記學生成績。
“陳老師,你看這個卷子。”
同坐的數學老師拿起一張筆跡雋永的試卷, 指著最後一道大題問:“這個學生的推導很有意思, 按照他的思路來看, 我們的題目反而是有問題的。”
‘眼鏡陳’推了推金絲鏡框,接過卷子仔細看。
這遝數學試卷還沒有拆分,隻知道考生是他們三中的,具體是誰, 姓名一欄還是被蓋住的。
‘眼鏡陳’仔仔細細地看了三遍,深呼一口氣:“妙啊。”
說罷,他立刻放下手中工作,開始那筆在草稿紙上推敲。
幾個學科界老師也一同湊過來研究試卷上提供的思路……
*
十天的時間,鬱小夏想去打寒假工。
寒假有整整四十天,還跨越春節。她幾乎不能想象,這麼長的時間,都待在家裡的情形。江姨上次冷冰冰的麵孔像冰刀一樣,刺進心裡就拔不出去。
可是鬱小夏在外麵溜達了幾天,都失望而歸。每家店都問她要一樣東西—身份證。
十六歲,到哪裡去找短期工可打?更何況,鬱小夏長得本身就比同齡人顯得小些,連冒充成年,裝腔作勢都不行,胳膊細得像碰一下就要斷掉一樣,誰看了誰搖頭。
誰敢找她做事?
好幾家的老板,還把鬱小夏當成叛逆期離家出走的女孩,認真勸說了一番。
這幾天傅盛也不在家。雖然他嘴上不多,可是鬱小夏隱約感覺到,他好像還在搞那個工作室的事情,看起來不像是出去玩。
日子老僧念經一般地過著,鬱小夏很喪。沒有活力,沒有激情,快被孤寂感吞噬了。
直到返校發成績的日子來臨,她才恢複些盼頭。
隻有成績能證明,她還是個有用的人。
就是那個數字,傅盛不屑一顧的一張紙,卻能讓鬱小夏感到如山般地踏實。
*
班上鮮少有人像鬱小夏這麼正襟危坐,翹首以盼自己的成績。
大多數都是無所謂,更有甚者,就是像雷立峰這樣,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冬天就是難起,連鬱小夏都忍不住再座位上搓著手,打了一個哈欠。她天生怕冷,即使已經穿得和粽子一樣,可在教室裡坐久了,還是直打哆嗦。
傅盛跟她成了鮮明對比,他連夾襖都沒穿,還是秋天那種單衣夾克衫,拉鏈還是敞著,下身一條深藍牛仔褲,襯得腿筆直又長。
不像鬱小夏,一條秋褲,一條保暖褲,一條超級加絨打底褲把小腿捆得更蘿卜一樣。
不過就算是這樣,早上來的時候,方燕燕還是一個勁掐著她的腿尖叫:“姑奶奶,這真的是穿了三條褲子的腿嗎?”
“天啊,我寒假要節食!天理不公,我是個連秋褲都沒敢穿的人啊。”
方燕燕把腿跟鬱小夏的比在一塊,一個小腿比人家大腿還粗。
隻有與鬱小夏自己覺得自己胖。
呆在傅家,無所事事,怎麼都覺得自己吃口飯都是犯罪。
“同學們,期末考試的分數,老師們已經加班加點地錄入到係統中去了。等到開學的時候,你們的成績會在校門口布榜公告,以示對成績進步同學的嘉獎!”
“我去……”
下麵唏噓聲一片。
“又張榜公告,老師你們不知道這樣會打擊心靈脆弱的同學,學習積極性啊。”心靈脆弱的雷立峰立刻抗議。
‘眼睛陳’瞄了一眼雷立峰,眉頭皺成川字頭:“如果打擊一部分像你這種身強體壯,心靈脆弱的同學,能鼓勵我們大部分品學兼優的同學,老師認為,這種打擊也是值得的!”
一片哄笑。
“另外老師給你一個建議,如果學習實在搞不上去,咱們不如考慮一下身材管理方麵。”
“老師你人身攻擊啊。”雷立峰故意把身體往座位裡藏。
“彆藏,”‘眼鏡陳’推了下鏡框:“座位擠壞了,你還要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