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肩出了工作室, 儘管手沒拉,間隔了一人的距離。
可是在其他人眼中,跟拉著手膩歪成沒骨頭的形態, 沒有本質的差彆。
腳步錯開, 一前一後地走。
緊握著拳頭, 鬱小夏的臉色因緊張而紅暈。
“去哪?”
“去夜市。”清冽的聲音, 壓低的聲線,聽起來竟然是意外的溫柔。
“那個,”路口轉彎之際,鬱小夏碎步追了上來, 輕輕地扯住傅盛衣角。
“能不能叫他們彆那樣胡亂叫。”可憐巴巴的小語氣。
傅盛不敢低頭,小毛絨爪子大膽地在他腰部邊緣磨蹭, 瘙癢的感覺,讓他隨時都想犯罪。
“不能。”居然還是保持一本正經的神情。
“為什麼。”拖長音,竟然帶出了哽咽。
為什麼要突然帶她來這種地方,招呼都不打還要留宿一夜,還和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人一起,並且很明顯是受了某人的暗示或者鼓動, 才會出現那種奇怪的稱呼。
寒夜冷風打在臉上, 激得人心坎都跟著在抽搐。
“我感覺, 他們都是聽你的。”
“高抬啊,我才剛上高中。”
他漫不經心地繼續向前走,修長的身影在長長馬路顯得清冷。
“總之能不能不再這樣亂叫。”鬱小夏拿出了畢生的勇氣。
月光下,她睫毛纖長, 黑色的眸子閃爍縮著小身體,看起來脆弱不堪。
耳後沒有跟上來的腳步,傅盛緩緩停下。
鬱小夏還站在剛才的位置,一動不動。
雙手插進衣兜,等上一會兒,可小姑娘出乎意料地堅持,似是上了脾氣。
傅盛邁開步伐,不緊不慢地向回走去,不甚在意地語氣:“走啊。”
靠近了,即使隔著厚重的外套夾衣,淡淡的薄荷味還是清冽傳來。
臉頰突然間不受控地開始發燙,耳朵根也**辣的,眼周四處卻來了酸澀的感覺。
彆再靠近了,鬱小夏心中默默地說。
小姑娘耳朵被烈風吹得紅突突的,縮著脖子,執拗在寒冷中,就著昏黃的燈光,叫人看了心揪著難受。
忽然腦袋上蓋過一件帶著體溫的外套,質地柔和,伴著薄荷清香。
隔著衣服,腦袋上方響起悶悶的聲音:“披上,走吧。”
很快,腦袋被人扒拉出來。
單手抖開外套,鬥篷一樣地披下小姑娘身上,傅盛的目光不經意與鬱小夏撞在一起。短暫地兩秒鐘,居然讓人心慌意亂。
“走吧。”乾巴巴的重複。
傅盛的動作停住,一絲不易捉尋的慌亂,很快被掩飾過去。
“我們什麼時候能回你家。”聲音顯得悲切。
“你喜歡那?”不答反問。
突如其來的提問,鬱小夏茫然地低下頭。
“不知道。”是低到塵埃裡的聲音,剛剛發出就被寒風卷走,不留一絲痕跡。
“你不喜歡。”
身高的差距,傅盛低著頭冷冷地看著縮在他外套裡的女孩,神情也一瞬間變得嚴肅,連語氣都稍稍有了一絲的變化。
“不然,你就不會一直說那是‘我家’,傅家。”
“你從來都不覺得那是你家。”
像魔力一樣的一句話,瞬間擊潰了鬱小夏所有心理防線。
從來都沒有家的。
從來都沒有人要的。
被全世界忘記的……她。
眼淚像決堤一樣,瘋狂地往外掉。
傅盛整個人變得僵硬,茫然地站了幾分鐘,忽然想起來什麼。
生硬的伸出一隻手,落在比他矮了半肩的姑娘小腦袋上:“乖了,去夜市,彆鬨。”
淚水倏爾止住。
涼颼颼的感覺。
可怕。
*
夜市。
幾家燒烤攤,擺地攤的衣服,各種發卡手勢,還有形形色色的新鮮玩意。
完全想不到那塊荒荒的小工廠周圍,還能出現如此‘繁華’的地方。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又或者是剛才那場眼淚雨的作用,今晚的傅盛有點小心翼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