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浩忐忑不安的樣子教人十足眼累。
季聽秋實在看不下去, 遞了瓶水過去:“喝一點?”
蔣浩接過, 沒擰開, 握得緊緊地, “真的沒問題?”他總覺得不放心, “你去見路小姐和……和她先生,這樣會不會怪怪的?”
季聽秋安慰:“沒事。”
季聽秋工作邁上正規以後,蔣浩對他態度已經好了很多, 再不曾逼他出席酒局飯局。其實蔣浩也不想, 為了生存混口飯吃不得不四處低頭。如今大部分時間專心帶季聽秋,給他的規劃靠譜了很多。
隻是沒想到, 路穠穠結婚的消息會來的這麼突然。
霍氏集團各公司齊齊發博那天, 蔣浩慌了神, 直問季聽秋到底怎麼回事。
那時候才知道, 事情壓根不是他想得那樣, 季聽秋和路穠穠之間乾淨得不能再乾淨。
而對於蔣浩追問“她為什麼幫你”, 季聽秋則用了三個字回答——合眼緣。
蔣浩好不容易接受現實,這兩天網上輿論就鬨成這樣, 蔣浩差點沒嚇撅過去。路穠穠的丈夫他們哪裡開罪得起, 平白多了項給人戴綠帽子的罪名, 他們還要活不要活?
要說季聽秋和路穠穠真的有什麼, 受罪還有點說頭,可他們不是啊!
蔣浩又驚又怕, 要不是季聽秋讓他稍安勿躁, 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他已經收拾包袱準備退圈幾年躲一躲了。
車平穩地朝約好的地方開。
蔣浩不放心他一個人:“等會你們吃飯,我在外麵等你?用不用我進去,附近找個地方坐著,有什麼事……”
季聽秋搖頭,還是那般語氣:“你放心吧。”
那天打了電話告知路穠穠有人暗算一事,沒多久,程小夏就聯係他讓他配合,不管網上有什麼動靜都彆發聲。又和他約了時間,說路穠穠和她先生想跟他吃個飯。
其實應約之後,季聽秋這幾天也沒怎麼睡好——並非擔心網上那些事,路穠穠說了會處理,她的話他毫不懷疑。
他隻是對於即將到來的見麵,有幾分說不清的緊張。
蔣浩一臉愁容,明顯在擔心會被那位霍先生收拾。季聽秋看在眼裡,淺淺彎了下唇:“要收拾我這種小蝦米,不必特意見我一麵。既然願意和我吃飯,霍先生想來應該是沒有生氣的。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被他這麼一說,蔣浩表情稍微好看了些。
這頓飯的用意,他們多少能猜到一點。三人同桌吃飯,這也是澄清的一環。
蔣浩擰開水瓶,喝了幾口水,心裡稍微安定下來。
十幾分鐘後,車輪卷著月色開到約好的餐廳。蔣浩不能陪同,送季聽秋到門口,之後便有侍應生上來帶路。
季聽秋跟在侍應生身後,向包廂走。燈光在他黑色的發絲末梢暈開,他一步一步,聽著自己的心跳有規律地在節點落下。
抵達包廂門口,侍應生敲了兩下,得裡麵準許後輕輕推開。
內裡是和外麵走廊同色調的燈光,許久不見的路穠穠朝他看來。她身邊的男人器宇軒昂,和她並肩,仿佛天造地設的一對。
季聽秋眼裡像是被燈光刺了一下,有一瞬輕微的痛感,但隨之,更多的是早已了然的如釋重負。
他悄悄地,長長抒出一口氣,放下心裡最後的那一點念想,牽起嘴角溫然一笑。
“穠穠姐,霍先生——”
他們很般配。
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
……
和季聽秋吃飯是霍觀起的主意,路穠穠起初也很詫異。但他說:“隻是吃個飯,沒有彆的意思。”
考慮到要澄清傳聞,他們態度越正常大方,越有說服力,路穠穠便答應了。
當下,看著許久不見的季聽秋站在門口打招呼,路穠穠收斂神思,笑著讓他進來。
不等她做介紹,霍觀起主動伸手:“霍觀起,穠穠的丈夫。”
季聽秋禮貌回握:“霍先生,您好。我是季聽秋。”
這餐飯他們夫妻兩個做東,霍觀起的態度比路穠穠預料的好很多。
霍觀起二十歲就進了霍氏,如今二十八,氣勢威嚴比許多年長的人更盛,和季聽秋談話間,詢問他對事業的規劃、將來的發展方向,明明是娛樂圈外行,見地十足,態度也不會讓人生出反感。
季聽秋一開始稍有拘謹,後來越聊越投機,反倒是路穠穠插不上話。若不是霍觀起接到電話離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停。
霍觀起暫時離席,路穠穠瞥季聽秋,笑說:“很少見你這麼多話。”
季聽秋不好意思:“抱歉,又沒控製住,不小心說多了。”
“沒事。”路穠穠道,“他平時也很少說這麼多。聊得來挺好。”
他指的自然是霍觀起。
季聽秋淡淡含笑,之前在手機上問過她幾次結婚後開心嗎,這一回麵對麵卻沒有再問。
不需要問,他看得出來她是開心的。
她和霍先生感情基礎如何,相處得怎樣,這些輪不到他探詢,他隻是感覺得到,她在霍先生身邊很輕鬆自在。
季聽秋手中停下,“穠穠姐。”從得知她結婚開始才改的口,現下也叫得不那麼彆扭了。
“嗯?”她看過來。
他稍作沉默,問出口:“我和你認識的人,很像嗎?”
他不傻,路穠穠第一次幫他是路見不平,後來的關照,想必就是事出有因。之前猜測過段靖言,但直覺告訴他不準。
路穠穠微微頓住。
見她神色,季聽秋等了幾秒沒有回應,便道:“如果不方便的話也可以當做我沒問。”
路穠穠沉眸,輕聲回答:“你和我一個朋友,有些地方很像。”說到這裡停了停,“其實我覺得挺抱歉的。”
“抱歉?”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至於被人議論……”
“沒有的事。”季聽秋打斷她,不讚同。
如果不是她,他可能兩年前就不在了。
那段時間他真的很脆弱,還債的壓力苦不堪言,未來一片黑暗,他沒有夢想,沒有興趣,看不到希望。在娛樂圈這個泥潭掙紮浮沉,為的就是還錢,生存。
如果那天被那個男女通吃的黑心導演帶走,他或許早就不複存在。但是因為遇見路穠穠,虎口逃生,兩年裡陸陸續續有一些小工作維持生計,也慢慢地調節好了心理。
現在比起那時候,真的好了很多,至少看得到一條通往將來的路。
“幫了我就是幫了我,任何理由都抹殺不了結果,你對我的照顧都是真的。”季聽秋說,“你不應該有抱歉的情緒。我很感謝你,真的。”
被他少見的認真模樣弄得一怔,路穠穠一笑,“行了,我知道了,不說就是。”
季聽秋臉色稍緩,瞥向她身旁空的位子,猶疑道:“霍先生他……希望沒有給你們造成誤會。”
路穠穠停頓兩秒,說:“他沒有誤會。”
這世上不會有人比霍觀起更明白她照拂季聽秋的原因。
那也是他的朋友。
對霍觀起而言,段謙語是他學生時代唯二的親近的人,會為他解圍,願意不怕麻煩幫他完成心願去母親送行。
比起朋友,段謙語有時候更像他們兩人的兄長。
季聽秋沒有多問,這是他們的私事,不方便探究。很快,霍觀起回到包廂,坐回位子上。季聽秋端起酒杯,“一直沒有機會當麵祝福穠穠姐,這次正好。霍先生,穠穠姐,祝你們新婚快樂……白頭偕老。”
霍觀起大方地受了他的祝福,倒是路穠穠臉稍稍熱了一點。這些個祝福詞聽了好多次,還是沒能習慣。
白頭偕老啊……
她抿了下唇角,和霍觀起一起,同季聽秋輕輕碰杯。
……
九點多用完晚餐,季聽秋的經紀人和司機來接,告彆後便上車離開。
返程車上,路穠穠偷偷打量霍觀起,忍不住問他:“你今天出門前乾嘛打扮那麼久?”
平時不這樣的。季聽秋雖然是男藝人,但也不至於吧?
霍觀起側眸瞥她。她喝了酒,臉泛著酡紅,淡淡的酒香味傳過來,明明他也喝了,卻覺得她身上的味道就是不同。那雙眼睛熠亮,清明中透著幾分醉意,正直勾勾看著他。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霍觀起佯裝鎮定地轉回頭,一本正經道:“為了豔壓。”
路穠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