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群四散奔逃, 嘎嘎亂叫，它們叫得越歡，後麵趕鴨子的那個王小路就越高興，嘿嘿傻笑個不停。
何月圓看了一眼那個愣頭愣腦的王小路, 這人確實一看就個傻的, 他這種傻跟何圓滿的傻還不一樣，何圓滿看著是憨和單純, 而且一看就沒有攻擊性，這位一看就讓人不由得想躲遠些, 怪不得她姐那麼害怕。
王小路也看見了何花好, 並且也認出了她，他朝她傻笑著, 何花好把目光轉向一邊，不敢與他對視，生怕他沒完沒了。
後麵的小男孩終於追了上來, 待他走近了, 何月圓對看到小男孩子的長相，他長得清秀文弱，一條土布藍褲洗得發白，身上穿一件灰白色的短衫。何月圓看他這氣質不像是附近村裡的，估計是隨父母下放來的。
小男孩雖然追了上來，但並沒有上前去製止和阻攔王小路，而是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王小路把鴨子全部趕下了河。
何月圓看得來氣, 想上前去阻攔，何花好卻怯怯地拉著她的手，小聲說道：“小圓，我怕，你彆惹他行不行？”
這時候，那個小男孩似乎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他看了何月圓一眼，輕聲說：“不用幫我，等他鬨夠了就走了。”
何月圓奇怪地看著小男孩，他看上去也就七八歲，比自己還矮一點，但是目光卻很沉靜，跟他的年齡很不相符。
小男孩說得對，王小路把鴨子趕下河後，又站在河岸上大喊大叫一通，鬨騰夠了才算罷休。他本來還想再折回來，剛好前麵有一個男孩子在大聲喊道，他才一邊回應著一邊跑了。
小男孩鬆了一口氣，快步朝河邊走去。
何花好也趕緊說道：“小圓，咱們趕緊回去，彆再撞上那家夥了。”
何月圓不解地問道：“姐，你為啥那麼怕他？”
何花好低頭說道：“他打人狠，以前我們班上有個女生惹了他了，他把她打得不敢上學，還撕她的衣裳……最後那個女生就不上學了。”
何月圓聽得義憤填膺：“這種傻叉，學校不管嗎？女生的家長不找這傻子的家長嗎？”
何花好說道：“學校管也管不住，他又不是正常人。女生的家長來找也沒用，王家在王家村的大姓，他們家勢力大，惹不起。”
何月圓越聽越生氣：“這不就是校霸嗎？”
何花好愣了一下，點頭說道：“校霸，就是這種吧，還好，今年他升五年級了，我不用跟他同班了。”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推著自行車往上麵走，等到了平整的好路上，何月圓騎上自行車載著何花好一路騎回家去。
她們到家的時候，何大山下地乾活去了，葉蘭香正坐在院子裡的樹下縫衣裳。那個舊軍用書包已經補好了，何圓滿這會兒正美滋滋地背著，他一看何月圓回來，趕緊心虛地笑笑：“嘿嘿，我先試試。”
何月圓不在意地說道：“你隨便試。”
何圓滿用手摩挲著書包的五角星，一臉失落地說道：“你們都上學了，以後就沒人陪我玩了。”
何月圓瞧瞧自家哥哥，再想想路上遇到的那個二愣子，便對葉蘭香說道：“娘，我哥這樣的應該也能上學吧？我今天遇到我姐的同班同學，一個又傻又愣的家夥也能上到四年級，他能上學，我哥也能上吧？”
葉蘭香用牙咬了個線頭，無奈地說道：“幾年前你哥也上過學，上了不到一學期吧，他天天嚷著頭痛，坐又坐不住，就跟屁股上長草似的。後來老師就說，這孩子不適合上學就領回家讓他乾活吧。還能掙點工分。”
何花好在一旁說道：“那個王小路，彆看了他上了幾年學，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寫得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他家裡人為啥還讓他上學？我後來聽班上同學猜測說，他在家裡老惹事，他們家跟校長是親戚也不用交學費，就正好讓老師管管他。”
何月圓看了看哥哥，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隻能慶幸，她哥不像那個王小路，至少老實不惹事。
……
何家的菜在林愛國和何銀玲的廠子裡大受歡迎，不斷地有新人加入，他們也都很謹慎，互相囑咐不要說出去。畢竟何家的菜既好吃又便宜，又不用票，這麼好的事誰說出去誰傻。
這樣，每隔個三五天，何大山和葉蘭香就進城一回。時間一長，村裡人也有些人看出端倪了。畢竟說是給親戚送菜也不能送這麼勤吧。他們私底下議論何家肯定在城裡有賣菜的門路。他們旁敲側擊，葉蘭香回答得滴水不漏。
那些人沒辦法就打算自己想辦法，他們也開始進城去黑市賣。其中就包括前院的周大柱。李春花眼紅何家的自行車和好日子，天天在家罵周大柱沒本事，周大柱一氣也乾脆乾起了這行。他前幾次也掙了點錢，可惜好景不長，沒幾天就被巡邏的人給抓住了，不但菜和糧食全沒收了，人也進去呆了三天才放回來。
李春花哭天搶地，要死要活的。她就納悶了，為啥何大山和葉蘭香就沒事，咋一輪到他家就出事了呢。
周大柱被放回來，整個人像鬥敗了的公雞似的，蔫蔫地再也沒有鬥誌了，連縣城都不敢去了。村裡其他人愈發小心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