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基本禮儀(2 / 2)

顏喬喬難以置信地抬眸望去。

視線掠過那一層一層、一絲不苟封到頸下的衣裳,落到君子瑾玉的臉上。

依舊是那張清風明月的臉,可是他方才下的命令,卻……

視線相對,他微微勾了下唇,心平氣和道:“敢放開手了嗎?”

顏喬喬:“……”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殿下此刻的姿勢實在是……有些費力。

她死死摟著他的腰,身為君子,他不可能躺上她的床榻,便隻能撐著邊沿,半傾身斜立在榻旁。

她趕緊鬆開雙手。

心臟跳得飛快。

公良瑾立直身子,道:“我讓人取藥膏過來,給你治療淤傷。”

顏喬喬忽然怔住。在她放手的時候便感覺到了寒意侵襲,此刻他立起身,離她更遠些,她的身體竟不自覺地微微戰栗,打起了寒顫。

這張床榻帶來的恐懼一點一滴回歸她的身軀,她把四肢蜷縮起來,咬住唇,不讓自己的顫抖溢出被褥。

公良瑾已走出了兩步。

頓了下,忽然回眸。

觸到她不知所措的目光,他折返回來,虛虛坐在榻旁,抬起一隻手,撫了撫她的頭發。

“莫怕,不會有事了。”

她咬著唇點頭:“嗯。殿下,您走。”

連她自己都能聽出自己的聲音有多麼委屈。

公良瑾失笑:“隻是讓人拿藥,很快。”

她抿住唇,悄悄從被褥中探出一隻手,抓住他的袖口:“嗯。您去。”

公良瑾起身,發現身上多了掛件,神色顯出些無奈。

顏喬喬也很無奈。

他就像顆定心丸,她隻要碰到他,心便不慌了。他隻要離開一步,她就好像掉進了黑暗冰冷的恐懼潮水中,見不到一絲光亮。

視線相觸,見他的黑眸清冷而正直,她的臉頰不禁有些微微發熱。

“抱歉殿下,是我失禮了。”

揪住他袖口的手指像被燙到一般,迅速鬆開。

正要將手縮回被褥中,隻聽他輕輕一歎,捉住了她的手。

隻見她的左手食指與中指的骨節之間,浮起好大一片青紫的腫痕,皮膚也擦破了,一縷一縷滲著血絲。是她慌亂插門栓的時候撞出的傷。

“不痛嗎?”他問。

顏喬喬搖搖頭,此刻心亂如麻,她還真是感覺不到痛。

“罷了。”他道,“待沉舟回來複命時,我再讓她取傷藥。”

沉默片刻,他很認真地問:“要我留下來對嗎?”

顏喬喬心尖微顫:“可以嗎?”

他垂眸笑了笑,語氣雲淡風輕,半開玩笑半認真:“隻怕明日母親找你進宮喝茶。你不嫌煩便無事。”

顏喬喬:“……”

他這般說著,人已倚上了床榻,靠坐在她的身邊。

“殿下,”她急急告訴他,“韓崢是前世那個韓崢,便是那個登上帝君之位,有著所有記憶的韓崢,他知道前世您入修羅道的事情,還知道很多很多的秘密……您殺他,是非常非常明智的決定!”

“今夜心神不寧,便不要回憶那些事情,明日再與我說。安心歇息吧。”他抬手,遲疑片刻後,輕輕放在她的肩頭。

他的手修長,落在她的肩上,便將她小小的肩膀整個罩住。

掌心的暖意像光暈,暖融融地沉入她的心臟。

“嗯。”

她閉上雙眼,驚懼漂泊一整夜的心,安然盛放進了溫暖之鄉。

她悄悄從被褥底下探出一隻手,輕輕地、輕輕地牽住他一片衣角,指尖細細地、細細地觸著它。

分明也不是多麼特殊的袍子,穿在殿下的身上,卻一絲一線都讓人流連忘返。

她無法入睡。

腦中不自覺地開始想韓崢這件事。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呢?很顯然,並非墜塔之前——前世的韓崢差點兒被琉璃塔砸中,怎麼可能忘記這樣一件大事?倘若那時候的韓崢是前世韓崢,那他必然不可能跟著她上塔,除非他重活一世不想乾彆的,隻想與她一道“殉情”。

所以,是墜塔之後的事情。

難道正是生死相交的時候,觸動了他的前世記憶?

她凝神回憶了一下在他重傷之後幾次見麵的情形。不得不說,做了七年帝君的韓崢,確實比她老辣多了,她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出他的破綻。

如今想來,韓榮的刺殺倒是給了他一個機會,將離霜召到了身邊。

所以……刺殺他的人,當真是韓榮麼?

顏喬喬越深想,越是覺得驚悚。

他從哪裡弄來的那顆異香珠?他又為什麼要騙她去給他“渡氣”?

他的身邊,恐怕已經不止一個離霜了吧?

“殿下!”顏喬喬驀地睜眼,“韓崢他……”

話音忽然頓住。

他垂下眼眸,深深地凝視她。

“顏喬喬,”他緩聲開口,“不在床榻上提另一個男人的名字,是基本禮儀。”

顏喬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