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喬喬好奇地豎尖了耳朵。
此刻她已知道,公良瑾是故意暴露在黑石堡壘的目光下,引出這一隊獸騎,目的便是抓到麵前的俘虜。一個屬於神嘯國弱勢陣營中的俘虜。
公良瑾繼續緩聲說道:“黑血獸王拋棄了你們,幫著金血,將你們踩在腳下——你就認命吧。”
沉默一路的黑血奴忽然綻出滿口略尖的牙,發出一聲激烈的怒吼:“法!”
站在旁邊的譯官很認真地模仿他的語氣,大聲道:“胡說!”然後趕緊躬身解釋,“是他說的,殿下。”
顏喬喬在那兩本黃冊子上了解過神嘯國的野史。數千年以前,黑血獸人並不是金血獸人的仆從,兩種獸人地位平等。後來,黑血獸王愛上了金血獸王,甘願以他為尊,自覺奉上一切,包括自己的尊嚴和族人的地位,形成了當今格局。
如今神嘯國祖地供奉的便是金血獸王,她和公良瑾此行目的——獸王令,正是源自金血獸王的“神諭”。
可神,究竟是什麼呢?
顏喬喬微微眯起了雙眼。飛升的聖人已不再庇護大夏,而西梁、南越、神嘯的“神”,卻降下神諭,要滅公良一族……她心中隱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與恐懼,直覺告訴她,此行或許會有所收獲。
麵前,黑血奴情緒變得激動,揮舞著雙手,唾沫橫飛地說出一大段神嘯語。
片刻之後,譯官略帶些磕絆地翻譯道:“金血奴,他們是一群軟骨頭的、自以為了不起的賤種。他們算什麼東西,如果不是獸王大人被暗算沉睡的話,金血奴跪下舔我腳趾都不配!獸王大人早晚有一天會歸來,他將帶我們成為這塊大地的主人,在大人的帶領下,我們將打敗一切敵人,殺光每一個金血奴!”
顏喬喬發現,這名黑血奴的恨意,似乎隻針對同樣處於底層的金血奴。
公良瑾神色淡漠:“你身上有稀薄的黑血,我可助你增強血脈之力,感應黑血獸王所在。隻怕你自欺欺人,不敢。”
譯官轉動著眼珠,用了八句神嘯語來艱難解釋“自欺欺人”的意思。
黑血奴頓時瞪圓了眼睛:“誰不敢!”
“要清醒承受劇痛,你受不了,必定後悔。”公良瑾說。
“絕不可能!來!”
“好。”公良瑾抬手,掌心湧起純白的仁君道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仁君道意直灌黑血奴頂心,隻一霎,他臉上的黑血紋便像是充了血一般,鼓起蚯蚓般的筋紋。
“啊嗷——”
“閉嘴。”公良瑾冷酷垂眸,指骨微微泛白。
黑血奴身軀抽搐痙攣,冷汗如雨。數次幾欲昏厥,全憑著對金血奴的滿腔恨意生生支撐了下來,猙獰扭曲的麵龐放大了怨毒恨意,望之令人後背生寒。
眼球上,一根接一根爆出血絲。
忽有一霎,這名黑血奴的瞳孔迸□□光。
“獸王……大人!獸王大人!”
公良瑾收手時,黑血奴陡然癱倒在地,渾身濕透,就像剛從水中撈出一般。
譯官和藹地走上前,蹲在黑血奴身邊,從他嘴裡一點一點細致挖出方才感應到的方位。
顏喬喬發現公良瑾麵色發白,唇色更淡,趕緊上前攙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可以把重量放在她的身上。
抬眸一看,見他竟然沒流一滴汗。
‘果然是冰玉雕的人啊。’
“成了嗎?”她悄聲問。
“嗯。”
她彎起眉眼,把聲音放得更輕:“運氣真好,抓到一個容易投降的!”
公良瑾挑眉、微笑:“否則活下來的便是另一個。”
“哦……”顏喬喬大幅度點頭。
敢情戰鬥的時候,他就已經內定好了俘虜人選。
她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為何從前不用這樣的方法,探一探他們的血金獸王所在?”
話音未落,她就知道了原因。
隻見公良瑾沉沉將重量壓在她的身上,轉身背對眾侍衛。
他的胸膛悶悶一震,臉上陡然覆滿了純黑的靈霧,有那麼一霎,他看起來就像幽冥爬出來的惡鬼羅刹。
“秋。”薄唇微啟,黑霧下,隱約露出的少許牙尖異常冷白。
顏喬喬連忙運轉靈氣,儘數化為“秋收”,渡入他的腕脈。
片刻之後,他仰起線條流暢漂亮的下頜,吸氣,將滲出的黑色靈氣儘數吞沒。
垂眸,黑眸中浸著暗色,沉沉地,令人心驚。
他緩緩啟唇,聲線重而啞:“因為,不可侵犯。”
顏喬喬的心臟漏跳一瞬。
不可侵犯,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
公良瑾今日不惜以身犯禁,探明神嘯的黑血獸王,仍存在於某處。
這其中的深意,可真是,細思恐極。
“殿下!”譯官上前來報,“黑血奴描述的方位,遙指一處雪穀,此地,地圖標記的名稱為神隕之所!”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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