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1.E27.迷局(2 / 2)

但想想似乎也沒什麼不對,反正車要買,這個點兒買還能省一趟出租車錢呢。

精打細算的蕭老師立刻同意了:“過去看看。”

4S店裡正在放飯,銷售顧問沒想到周三中午下著雨還有人來看豪車,牙縫裡的芹菜都沒來得及摳掉便跑來給他們介紹。

蕭肅對車沒什麼執念,隻有兩點要求,一是好看,二是省油。誰知看了半天,發現好看的都不省油……

榮銳乖乖陪他看車,最後終於忍不住了,指著一輛奔馳城市越野:“就它吧。”

選擇困難症蕭老師還在猶豫:“好看是好看,但是油耗有點高……”

“顏控沒有資格奢求油耗。”榮銳一臉鄙夷地說,“這就像你找對象,漂亮的都不是省油的燈,省油的燈都肯定比你醜!”

蕭肅竟然無法反駁,但總覺得哪裡不對:“你這都什麼歪理邪說……”

“刷卡!”榮銳對銷售顧問說,“有現貨嗎?”

顧問有點驚呆,實在不明白這倆人是個什麼關係,不過說起來都挺好看的,再大的顏控也沒得挑:“有有有,不過您不試試車嗎?”

“不用。”榮銳回頭對蕭肅說:“哥,你信我,就買它吧。”

蕭肅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掏出黑金卡:“刷一輛吧,黑色就行。”看著銷售顧問刷卡填表提車,忽然有一種自己是妻管嚴的感覺。

不,這一定是錯覺!

十二點半,蕭肅開著他價值兩百萬的新車出了4S店,除了陳建國的神獸,這大概是他花錢最多最果斷的一次了。

榮銳麵對兩百萬的發|票麵不改色心不跳,在副駕位給他整理各種說明書和票據,最後放在手套箱裡:“記得去換車牌,臨時牌有效期短,而且不能出市,很麻煩。”

蕭肅剛才還在為了錢心疼,現在發現新車開著比minicooper順手得多,心情也好了:“知道了……一起吃飯吧?你想吃什麼?”

榮銳低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頓了下才說:“雨越來越大了,找飯店還要淋雨,不如叫外賣去你家吃吧,你兩點鐘不是還要上課嗎?”

蕭肅一想也是:“吃什麼?上次你點那個小鮑魚很好吃,哪家的?”

“我點吧,你專心開車。”

兩人到家的時候,外賣也剛好到。蕭肅感覺有點著涼,在衛生間洗手的時候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結果吃完飯榮銳也開始打噴嚏了,用紙巾捂著嘴說:“哥,我好像被你傳染了,有點頭疼。”

蕭肅特彆內疚,他屬於抵抗力比較差的那種,靖川市一年兩次流感,他特彆捧場地每回都要感染,沒想到這次害榮銳也中標了。

早知道剛才吃飯就分碗筷了……蕭肅從藥箱裡找了兩片感冒藥,自己吃了一片,給榮銳吃了一片。榮銳收拾了飯盒要走,道彆的工夫打了七八個噴嚏。蕭肅乾脆說:“你彆急著走了,在我這兒睡一覺,捂一捂吧。反正才一點半,等老孫找你你再去。”

榮銳捂著嘴甕聲甕氣地說:“萬一我要出去買東西,門鎖了就進不來了。”

蕭肅也沒多想,說:“給你錄個指紋吧,隨便你出去買什麼都能進來。”

榮銳點點頭,又遲疑著道:“這合適嗎?咱倆又不熟,你不怕我給你卷包兒會了?”

“你卷吧。”蕭肅打開電子鎖,握著他的手指給他錄指紋,“卷了我立馬報警,報老孫把你抓起來。”

榮銳甕聲甕氣地笑,目送他背著郵差包出門,特彆乖地揮揮手:“哥再見,好好上班。”

“回去睡吧,衣櫃裡還有厚被子,疊一張捂著去。”蕭肅關門下樓,站在電梯裡忽然覺得哪裡不對——自己怎麼糊裡糊塗就給一個才見過幾麵的小警察錄了門鎖指紋?

要知道吳星宇都進不了他家門呢。

唉算了,誰讓小屁孩病了呢。

惦記著榮銳的感冒,蕭肅下午上課有點心不在焉,平時下課後都要去泡圖書館的,今天早早就回家了。

誰知到家的時候榮銳已經走了,樓上的大床特意收拾過,難為他把蠶絲被疊得豆腐塊一樣方正。蕭肅在吧台上找到他留的便簽紙,上麵寫著:有事先走了,給你定了晚餐外賣,記得吃飯,彆敷衍自己。

榮銳的字意外地好看,標準的顏體,端莊工整、氣度嚴謹,隨手塗畫也是一副大家風範,怪不得當初看不上吳星宇的爛字兒。

蕭肅不禁有些好奇他的家世。榮銳衣著樸素,渾身上下沒有一件看得出牌子的東西,但他整個人似乎就代表著一種極致的奢侈——優良的教養、出色的身手、常人難以想象的職業,以及對金錢漫不經心的態度。

還有他的字——這種層次的書法,沒有一流的老師手把手從小教,是練不出來的。

神奇的小孩……蕭肅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打開電子鎖想抹掉他的指紋,頓了下又合上了。

錄都錄了,就留著吧。

接下來的兩天,蕭肅一直和周律師保持著密切的聯係,從他那裡得知吳星宇的衣物上果然沒有檢出賈第蟲和隱孢子蟲,警方已經初步認定他是被人栽贓陷害的,經過對尤剛社會關係的梳理,鎖定了新的嫌疑人——張嬋娟。

蕭肅想給吳星宇辦取保候審,周律師說有點難度,要等下周調查明朗化以後才能提出申請。不過他說吳星宇狀態還可以,知道蕭肅在外麵替自己奔走,特彆放心,好吃好睡,連警察都覺得他是凶殺嫌疑人裡的一朵奇葩。

蕭肅一邊覺得這貨太無厘頭,一邊又覺得他這樣也好,不然周律師整天麵對一個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委托人,怪鬱悶的。

轉眼又是周末,失蹤了好幾天的榮銳終於在UMBRA上給蕭肅發了個消息,說要跟他聊聊案件的進展。

蕭肅從碧月湖趕到loft的時候,榮銳已經在廚房裡洗菜了。蕭肅看著一吧台的肥牛魚蛋大明蝦,有點懵逼:“你這是做什麼?”

“做火鍋啊。”榮銳居然還係了一條圍裙,黑色緞麵的,法式大廚用的那種,布料緊緊裹在腰上,越發顯得他頎長挺拔,青春逼人。

“天氣冷了,吃火鍋正好。”榮銳完全拿自己不當外人,一邊攪麻醬香油,一邊問他,“吃辣嗎?我買了韭菜花和老乾媽。”

蕭肅有一種走錯彆人家的感覺,但想想自己“引狼入室”,似乎也沒辦法抱怨了,隻能坐在高腳椅上等著吃榮銳小朋友唯二擅長的美食。

海底撈底料拯救了他們倆貧瘠的廚藝,所幸榮銳刀工極好,片的肥牛幾乎能和機器刨出來的媲美,大蝦處理得乾淨利落,一絲泥線都沒有,不知道是閒的還是顯擺,愣是把白蘿卜雕成了海棠花。

蕭肅都不忍心下嘴吃了。

“這兩天在忙什麼?沒見你上UMBRA,也沒發微博。”蕭肅等著開鍋,隨口問他。

“出差,去了一趟瓏州。”榮銳給他倒了一杯甘蔗汁,說,“巧顏提供的資料,他們和瑞典那家公司達成初步協議,打算在聖誕節前後推出國產抗衰針,試點放在瓏州的新醫院裡。”

“瓏州?”蕭肅有些意外,“尤剛和張嬋娟的大本營在靖川,為什麼要把新項目放在瓏州?那邊經濟不如這邊發達,交通也沒有這邊便利。”

“巧顏的說法,是想開拓西部市場。”榮銳說,“靖川這邊已經是他們一家獨大,再往東有好幾家實力雄厚的同行,市場也趨於飽和。所以尤莉打算另辟蹊徑,從欠發達地區著手,提前搶占市場。”

這倒也是個說法,蕭肅挑了挑眉,說:“你們有什麼發現?”

“拿到了一些技術資料,簽約合同什麼的。”榮銳說,“我和老孫初步分析了一下,看不出什麼問題,技術資料已經交給伍心雨去研究了。”

“能提交給官方的東西,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蕭肅說,“是不是還得從其他渠道入手?”

榮銳點點頭:“最好是有內部的人提供證據,我和老孫正在研究他們的核心成員,看能不能打開缺口。”

火鍋開了,蕭肅夾了些白蘿卜放進去,榮銳無語地說:“哥你會不會吃火鍋啊?一開始要先放肉,等湯煮濃了再放素菜。”

蕭肅發現自己不但不會做飯,連吃都不會了,鬱悶地說:“白蘿卜要煮透了入味了才好吃,放晚了等煮好我都吃飽了。”

“什麼邏輯啊……蘿卜有什麼好吃。”榮銳嗤之以鼻,但還是又給他下了幾塊白蘿卜。

“蘿卜賽人參。”蕭肅不服氣了,“我就喜歡吃蘿卜。”

“這不是給你煮了麼?”

蕭肅捏著筷子,忽然發現自己被這小屁孩給傳染了,怎麼也變得幼稚任性起來了!

好煩啊,人家是成熟穩重優雅的蕭老師啊!

優雅的蕭老師優雅地吃著牛肉,幼稚的榮警官在對麵給他剝明蝦:“吳星宇的案子,周律師給你說進展了嗎?”

“說了。”蕭肅簡單講了幾句。榮銳說:“這不算最新的,我下午回來之前剛看了他們的進度表,順便拷了一份問詢記錄。”

蕭肅忙道:“快給我看看。”

榮銳掏出手機,打開一個文件遞給他:“警方懷疑張嬋娟,所以重新問詢了她們身邊的人,包括秘書、保姆、司機……然後根據這些人的口供,重新梳理了案發當天她的時間線。”

這件案子現在最棘手的問題,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張嬋娟沒有作案時間。蕭肅點開文件,驚訝地發現居然不是筆錄,而是視頻。

第一段視頻是張嬋娟的保姆,一個乾淨利落的中年女子:“太太上午九點左右說要和尤小姐出去逛街,中午不回來吃飯。大概下午五點鐘的時候,她一個人回來了,叫了化妝師給她做晚宴的造型。六點半的時候,她的秘書來接她去參加一個酒會,回家大概十點半……對,她是和尤小姐一起回來的。”

警察問她尤莉下午為什麼沒一起回來,保姆說:“尤小姐在市裡有自己的房子,她不太喜歡太太的化妝師,嫌土,所以一般是自己做造型的。”

警察問她晚上十點以後母女倆有沒有離開過家,保姆搖頭:“沒有,我記得很清楚,那晚有點飄雨,尤小姐例假來了,大晚上喊肚子疼,大概一點多的時候,太太下樓喊我去給她煮一碗紅糖薑茶。後來快三點的時候,她又叫司機出去買止疼藥,說尤小姐受了涼,薑茶也不管用。”

“你確定你見到她們兩個人了?”警察問。

“當然。”保姆說,“我手機關機了,太太專門下樓來敲我的門。我送薑茶上去的時候,聽見尤小姐疼得直哼唧,太太一直在溫柔地安慰她。”

蕭肅又打開了酒會接待人的詢問視頻,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在畫麵中說:“張女士是晚上七點左右到酒店的,她一個人,我還問她尤小姐怎麼沒來,她說已經來了,禮服有點問題,在車裡收拾呢。後來我忙著協調酒水音樂什麼的,就沒再關注,大概晚上九點半酒會結束的時候,我在門口送賓客,看到她和尤小姐挽著手出來……所以我想尤小姐差不多是和她一起來,一起走的吧。”

後麵兩段視頻是張嬋娟的秘書,和她的化妝師錄的,基本證明了保姆和酒會接待人的證詞,張嬋娟從下午五點直到次日清晨一直在靖川市。

蕭肅看完所有視頻,關了UMBRA,說:“尤剛死於傍晚,那段時間張嬋娟在酒會上。凶手拋屍是周四淩晨,她整晚沒有離開家,根本沒有時間。”

榮銳道:“尤剛修改遺囑,除了張嬋娟以外,還有一個人的利益受到了直接的損失。”

“尤莉?”

榮銳點點頭:“從保姆的證詞看,尤莉周三上午和張嬋娟出門逛街,但下午五點鐘並沒有和張嬋娟一起回來,也就是說,從上午九點到晚上九點這段時間裡沒有人見過她。酒會負責人隻能證明她晚上九點半和母親一起離開,並不能證明她之前一直在酒會現場。另外,周四淩晨這段時間,雖然張嬋娟說她不舒服,指使保姆和司機弄這買那,但這兩個人始終隻見過張嬋娟一個人,聽到尤莉的聲音,並沒有見到她本人。”

蕭肅也道:“是,這一段我覺得很奇怪,張嬋娟的行為有一種很刻意的感覺,好像為了證明尤莉和自己在一起,特意大半夜折騰保姆和司機似的。”

“所以,尤莉的不在場證明很薄弱。”榮銳說,“警方也發現這一點了,正在進一步調查。現在到處都是攝像頭,一個人很難無聲無息地出現,或者無聲無息地消失。”

蕭肅想起那天上午在市局門口見過的尤莉,悲悲戚戚,嬌嬌弱弱的樣子,實在讓人無法相信能做出弑父這麼可怕的事情:“如果凶手真的是尤莉,那她也太可怕了——七點殺人,九點半趕到酒會,中間隻有兩個多小時,還要飛車……她的情緒簡直零冷卻,天生的殺人凶手啊!”

而且她從酒會回來以後,馬上又趕回彆墅拋屍,冒著大雨栽贓吳星宇……這素質,說是專業殺手也不為過吧?

蕭肅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榮銳將煮酥了的白蘿卜海棠花給他夾到吃碟裡,說:“這也是我疑惑的一點,雖然尤莉的時間對的上,但太緊了,考慮到她的既往履曆、情感因素,很難相信她能把一件凶殺案策劃得這麼極致,這麼冷靜——她殺的還是自己的父親!”

蕭肅咬了一口蘿卜花,遲疑道:“會不會有幫手?”

“不排除,但殺夫弑父這種事,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榮銳沉吟少頃,低聲說,“其實除了尤莉殺人,張嬋娟包庇這個猜測之外,我還有一個更大膽的推測。”

“哦?”

榮銳說:“母女倆上午九點出門,張嬋娟下午五點才回家。吳星宇接到她的電話,讓他當天下午去彆墅見尤剛,是中午一點。”

蕭肅意識到了什麼。榮銳接著道:“有沒有可能,尤剛在張嬋娟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死了?否則她為什麼忽然更改原定星期五的約定,讓吳星宇當天下午就過去?”

蕭肅將時間線計算了一遍,發現這麼推的話,整件事的邏輯就順暢多了——張嬋娟和尤莉九點鐘去彆墅和尤剛談判,路程需要兩個半到三小時,正好是十二點左右。然後談判失敗,張嬋娟失手把尤剛給殺了,情急之下想找個替罪羊,於是一點左右給吳星宇打了個電話。

兩人收拾現場需要一兩個小時,兩點多鐘張嬋娟出發回市裡,五點鐘到家,給尤莉打掩護。尤莉在彆墅等到七點,迷暈吳星宇,九點半趕回市區,假裝參加完酒會,回家以後再次讓張嬋娟打掩護,自己溜出去處理屍體,淩晨把尤剛丟到了十水嶺的窪地裡。

張嬋娟夫妻感情淡漠,年紀大,見得多,心理素質好,死了老公照樣參加酒會。尤莉年輕,和父親有一定的感情,但隻要人不是她殺的,她的心理壓力就沒有那麼大。

最重要的是,尤莉和母親感情深厚,利益相通,這一點也許足夠領她戰勝對父親死亡的恐懼。

但是這個推測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張嬋娟母女是怎麼偽造尤剛的死亡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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