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那我中午去學校等你。”榮銳馬上說,“我請你吃中飯,你幫我選衣服。”

“行。”

好像就這麼握手言和了。蕭肅開了音響,調頻音樂台正在播巴赫的大提琴曲,沙沙雨聲中聽來分外平和愜意。

氣氛徹底緩和下來,又變得和平時一樣了,蕭肅問他:“家裡怎麼沒人?你爸呢?”

“出差了。”榮銳說,“他比我還忙,一年出一次差,一次出一年。”

“哦?”蕭肅愕然,“什麼工作這麼忙?測繪?地質?”

“反正都是野外作業,整天住帳篷那種。”榮銳提起父親興致似乎不怎麼高,但剛剛才惹了蕭肅發火,又不敢敷衍他,說,“就算在家也沒什麼用,他連家裡醬油瓶在哪放都不知道。”

蕭肅笑著說:“你家還有醬油瓶?不是隻有泡麵和火鍋底料嗎?”

榮銳語塞,悶悶地說:“反正他在家就是個擺設。”

看來他們父子感情不怎麼樣,蕭肅其實挺理解,一個家失去了女主人,就像失去了靈魂,兩個雄性動物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即使父子也很難融洽相處。

尤其榮銳這樣的倔脾氣,他爸沒被他氣死已經算走運了。

一路開到酒店,榮銳下車之前忽然想起件事來,說:“對了,你的車可以領回了,那輛mini cooper,他們讓我給你說一聲,看你哪天有空去取。”

說起這輛小車蕭肅還是很心痛的,畢竟是自己第一輛車,卻被拉了死人:“算了不要了,讓他們隨便處理吧。”

“他們沒法處理,得你自己處理。”榮銳說,“你要是忌諱,我幫你開到車行賣了吧。”

蕭肅倒不是忌諱,再說自己忌諱,難道他就不用忌諱了嗎,想了想便說:“那周五下課我去取吧,順便送到車行去寄賣。應該很快的,弄好了再陪你去買衣服?”

“行。”榮銳像平時一樣並起兩指在額前一揮,“路上小心,哥。”

今天這句“哥”似乎叫得格外軟糯,完全是道歉和討好的意味。蕭肅擺擺手,心裡已經完全不生氣了,光覺得他懂事乖巧招人疼。

這心理轉變的,蕭肅自己都覺得自己毫無原則。

轉眼便是周五,榮銳十二點整便趕到學校接了蕭肅,吃過中飯陪他去市局取車。

小Cooper其實挺呆萌的,想當年還是方卉澤幫蕭肅挑的。那年外婆突然過世,阿澤從美國趕回來參加葬禮,之後陪他去4S店買了這輛代步車。

那時候蕭肅還期待阿澤能留下來,和母親一起擔起方氏企業。阿澤差點兒被他說動了,可惜美國那邊的合夥人談到了一筆大生意,沒過多久他就義無反顧地再次離開了這個家。

母親說阿澤是屬風的,誰也留不住他,隻能由著他去。

蕭肅有時候覺得羨慕,有時候又覺得悵惘,畢竟那是陪他一起長大的小舅舅,又聰明又霸道,比吳星宇牛逼一百倍。

“走吧。”蕭肅給自己做了一分鐘心理建設,打算上駕駛位。結果榮銳把他攔住了:“我開吧,車行是我預約的,我認識路……你開新車跟我後麵就行。”

蕭肅感激他的體貼,依言跟在他後麵去了車行。

顧問出來接車、辦手續,蕭肅從手套箱裡取出文件袋,把各種證件、說明書和保單拿給他看。榮銳忽道:“這是什麼?”

文件袋是半透明的,粘貼式,周圍有一圈細細的黑色裝飾線。蕭肅仔細看了半天,才發現一根頭發粘在收口處,正好和裝飾線重合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

但顯然榮銳不是一般人,他將文件袋拿過來,湊在燈光下細看:“這麼長,應該是女人的頭發,還染過色……你媽媽和妹妹頭發是這個顏色嗎?”

蕭肅搖頭:“我媽是短發,而且燙過,蕭然染的是深栗色,不是這種棕紅色。”不等榮銳問,自己先坦白了,“我這車從沒載過女同事,最近兩年隻有你和吳星宇坐過。”

榮銳又問二手顧問:“剛剛驗車的時候有沒有長頭發的人上過車?”

“沒有。”顧問說,“我們的工人都是寸頭,男人。”

榮銳沒有再多說什麼,取了個證物袋將頭發裝了起來,跟蕭肅出了車行。

兩人開著蕭肅的新車往市區走,蕭肅問他:“這根頭發會不會有什麼蹊蹺?會不會是張嬋娟搬運尤剛屍體的時候不小心遺落的?”

榮銳說:“張嬋娟的頭發確實染過色,但染的是酒紅色,並不是紅棕色,而且燙了卷。”

蕭肅回憶了一下,九月份他和吳星宇見張嬋娟那次,她確實是卷發……不過酒紅色和紅綜色太像了,他也有點拿不準。

“會不會是尤莉的?”蕭肅又問,“還記得張嬋娟保姆的證詞麼?尤剛被棄屍那晚,張嬋娟演了一宿的戲,很像是專門給尤莉打掩護。會不會是尤莉半夜趕回彆墅處理屍體,不小心留下的?”

榮銳沉默了半晌,說:“這根頭發倒是和尤莉的很像,無論長短還是顏色,不過……哥,你有沒有想過,以尤莉一個人的力氣,怎麼才能把尤剛順利地弄到你的車上,再冒著大雨趕到十水嶺,丟到泥窪裡?”

尤莉身高約莫一米六五,身材窈窕,弱柳扶風。尤剛人高馬大,比她至少壯三圈。

人死了以後會變得很重,很難移動,即使有板車或者輪椅之類的東西借力,把一個六十歲的大漢從屋子裡挪到車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難道她們還有同謀?”蕭肅脫口而出,“這根頭發是同謀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