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2)

話說1997年, 馬強和石鵬在王長友的指使下殺了羅才, 被判處八年有期徒刑, 六年後,也就是2003年秋天,因為表現良好而提前出獄。

出獄之後, 馬強仍舊跟著王長友在工地上乾活, 因為倆人有親戚關係, 所以他並沒有因為有前科而被排擠, 反而因為殺過人,被很多小兄弟崇拜, 成了施工隊的帶頭大哥。

王長友因為羅才的事, 和尤剛多少拉上了點兒關係, 這些年從包工頭發展成了高級包工頭,手下好幾個施工隊,為了加強管理, 招了一個大專畢業生給他當辦公室主任。

那個年代, 大學生還是比較稀罕的,何況是女大學生。這個辦公室主任叫王桂玉,也是王長友他們村裡人, 長得頗有幾分姿色, 馬強一來二去看上了她, 打敗了好幾個施工隊的隊長,把人娶回了家。

2006年春天, 馬強和王桂玉在村裡舉行了婚禮,婚後兩年王桂玉有了身孕,離開施工隊回家待產。

馬強長期帶著民工乾活兒,接觸的都是粗人,不可避免地學了一身粗人的習氣,抽煙、酗酒、大保健……樣樣精通。

村子裡的男人,喝了酒不免就要打女人,以前王桂玉年輕漂亮,又在工地當辦公室主任,馬強還讓著她三分,現在王桂玉人也胖了,肚子也大了,工資也沒有了,他的膽氣就壯了起來,開始隔三差五地家暴。

王桂玉受過高等教育,不像村裡的女人一樣逆來順受,馬強打,她也打,打不過就報警。馬強沒見過老婆還敢告老公的,前腳在派出所陪完笑臉,後腳回家故態複萌,越打越凶。

後來有一次喝多了手太重,終於把王桂玉給打流產了。

那次鬨得很大,村長、民警、婦聯都出麵了,但那個年代,都是勸和不勸分的,最後馬強堅決不離婚,賭神發咒地道歉,王桂玉沒辦法還是跟他繼續過了。

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王桂玉起了二心,開始和一個外村的年輕後生來往。馬強長期在工地,回不了家,給她提供了天然的便利。

然而沒有不透風的牆,時間長了村裡人有所察覺,開始在背後指指點點,一來二去,馬強也聽到了風聲,怒氣衝衝回家,抓住王桂玉又是一頓好打。

和所有農村的悲劇家庭一樣,這倆人就在不斷的家暴、道歉、偷情,再家暴的模式中循環著,直到有一天,王桂玉肋骨都被打斷了,終於起了殺心。

2012年夏天,馬強被人在家中殺死,一刀割喉,乾淨利落。

事發之後,村民第一時間報警。警方初步懷疑凶手是妻子王桂玉,經過一周的搜索,在瓏州郊區一個出租房裡找到了她,將她逮捕歸案。

審了半個月,王桂玉招了,說是她不堪忍受馬強的毒打,一時怒火攻心,把他一刀殺了。

案子破得輕而易舉,然而進入公訴環節的時候卻出了問題——沒有凶器。

那把差點割斷馬強脖子的刀,一直沒有找到。

按王桂玉的說法,是自己殺人之後驚慌失措,跑出去丟河裡了。但警方在河裡辛辛苦苦撈了好幾天,一根刀把都沒撈到。

而且殺人要有血衣,馬強死得那麼慘烈,血噴了一床一地,作為凶手王桂玉不可能一滴不沾。但她今天說血衣被藏在出租屋裡了,明天又改口說埋在後院地裡了,警方被她支使得團團轉,就是一根線頭也找不到。

折騰了個把月,不知為何輿論喧囂起來,說王桂玉是被冤枉的,警方粗暴辦案,不求真相隻求結果。

而且就算她真殺了老公,那也情有可原,畢竟她有多次被家暴的報警記錄,孩子被打流產過,肋骨被打斷過……這事兒真不能怪她,要怪隻能怪當地派出所、村委會和婦聯不作為,要是早早勸她和馬強離婚,或者起碼在家暴之後懲罰教育一下馬強,事情都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迫於壓力,瓏州市局成立調查小組介入了這件案子。王桂玉也神了,一見調查組馬上翻供,說自己根本沒殺人,事發之前她被馬強打得太厲害,無奈偷偷跑去市郊租房居住,打算找個臨時工乾一乾,誰知工作還沒找到,警察就上了門。

她說,抓她的警察是縣局的,和馬強有轉折親,所以抓住她之後馬上開始嚴刑拷打,刑訊逼供。她被折磨得受不了,隻得認罪。反正她覺得認罪也不冤,馬強這種人渣,她遲早有一天會把他殺了,現在有人替她提前動手,她替那人去死也沒有什麼。

案情忽然反轉,一切推倒重來。很快,警方查到了她在案發之前的租房記錄、求職記錄、視頻監控……一切證據都證明案發當時她確實已經離開了村子,根本沒有時間潛回家中殺害馬強。

證據確鑿,警方隻能放人,之後這件案子就成了懸案,至今十七年,沒有任何進展。

“馬強真不是王桂玉殺的?”蕭肅聽完這個複雜而慘烈的故事,問榮銳,“會不會是王桂玉指使自己的情夫殺了他?”

榮銳道:“警方也是這麼認為的,但無論如何審訊,王桂玉一口咬定自己沒有情夫。後來他們也詢問了村裡的人,但村民們也隻能說出個大概,比如某個晚上,馬強明明沒回家,王桂玉家的窗戶上卻有個男人的影子;某天王桂玉在家裡晾曬男子衣物,尺寸做工一看就不是馬強會穿的那種;還有一個人某次去王桂玉家串門,看到她臥室裡明明有個男人,她卻說裡頭沒人。”

“這不是捕風捉影麼?”

“就是捕風捉影,不然呢?”榮銳道,“偷情這種事,當事人肯定乾得極為隱秘,怎麼可能讓人輕易發現?而且馬強那個脾氣,王桂玉肯定更加小心謹慎,真要被他抓住實證,還不得當場打死?”

蕭肅歎息道:“派出所和婦聯也真是的,這種婚姻就該早點解除。一個女人,孩子都被打流產了,怎麼可能不恨這個男人,還跟他繼續生活下去?”

“農村這種事不好說,再說當地也要□□,馬強這種人要是成了光棍,還不知道要鬨出什麼亂子來。”

“所以隻要把王桂玉穩住讓他接著打,他就不會出去鬨事了?”蕭肅無法理解,“要□□,也不應該把和諧建立在一部分人的痛苦之上吧?”

榮銳無奈道:“基層工作難做,手法難免簡單粗暴吧……總之,這件案子至今為止還是懸案,沒有凶手,沒有凶器,沒有血衣,唯一的嫌疑人有著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而且一口否認指使了他人。”

蕭肅沉思片刻,皺眉道:“就算警方的猜測是對的,凶手是王桂玉的情夫,那和我們現在追查的案子似乎也沒有什麼關係?”

“不錯,這件案子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和羅才之死扯不上關係,遑論這次的羅氏兄弟綁架案。”榮銳道,“但我們把視線放回到羅才的案子上來,馬強的死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蕭肅喃喃道:“是啊,涉案人員前前後後都死了,現在還剩一個王長友,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