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2)

進門的時候他看到丁天一穿著浴袍從裡間出來,下意識以為這裡隻有他一個人。

“尤莉,尤總,你應該認識。”丁天一也有點意外,不過很快鎮定下來,拖了把椅子過來,對尤莉道:“你冷靜點,坐下說。”

尤莉深吸一口氣,坐了下來:“抱歉。”

“對不起。”丁天一聳了聳肩,對榮銳道,“我稍後再跟你解釋吧,不過你放心,她不會透露我們談話的任何內容。事實上,她和我一樣是抗衰針事件的受害人……不,她比我受到的傷害更深,損失更大。”

榮銳迅速權衡著利弊,其實他和孫之聖重新調查這件案子,最終目的是說服尤莉指證洪穎。或許,今天丁天一把尤莉帶來,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意外之喜。

“其實早在我媽被捕的時候我就懷疑了。”尤莉取了根煙,打火的時候抖了幾次才點著了,深深吸了一口,開始講述那件慘案發生的始末,“那天,事發的時候我沒有在現場,直到中午接到電話,才知道我爸死了。”

回憶起當天的情景,至今尤莉無法平靜。那天她接到電話,火速飛車趕到彆墅,結果看見父親倒在血泊當中,母親完全精神崩潰,坐在沙發上痛哭不止。

她整個人都驚呆了,幾乎無法接受這麼可怕的現實。是洪穎溫語安慰,一再保證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她和母親才慢慢鎮定下來。

之後,清理現場、偽造死亡時間、尋找替罪羊、製定拋屍計劃……全部是洪穎幫她們搞定的,當時她和母親驚恐交加,張皇失措,隻能聽從洪穎所有的安排。

直到淩晨時分,她冒著大雨把父親的屍體丟在十水嶺,駕車返回彆墅的時候,才隱約覺得她們母女倆好像被綁架了——從今往後,她們最大的把柄握在洪穎手中,洪穎讓她們乾什麼,她們就得乾什麼,而她們唯一的靠山,她的父親,已經死了。

大錯鑄成,張嬋娟後來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晚了,警方發現了尤剛的屍體,過失殺人變成了蓄意謀殺和拋屍,外帶嫁禍,這一係列的罪名她們實在承擔不起,隻能按洪穎編好的劇本往下演。

再後來,吳星宇脫罪,鉑金包上的血跡被發現,警方帶著逮捕令上門……尤莉恍然間發現一切都在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洪穎的計劃並沒有保住她的母親,而她自己也被牽連了進去,今後隻能聽憑洪穎的要挾。

家破人亡,重罪纏身,他們一家三口因為這件事全軍覆沒,而最大的受益人,是洪穎。

“我最後一次去看守所見我媽的時候,問她,洪穎為什麼要告訴她私生子和遺囑的事。”尤莉抽完一根煙,又點了一根,“我還問她,那麼重要的遺囑,我爸肯定動用了他最信得過的律師,那洪穎又是怎麼知道的?”

她冷冷笑了一下,接著道:“我媽當時什麼也沒告訴我,隻對我說,以後要小心洪穎,千萬不要被她牽著鼻子走……我想她當時也在懷疑了,但已經沒有能機會查清這件事,而我……太嫩了,根本鬥不過洪穎,她隻能把一切咽在肚子裡,讓我小心應付。”

她雙眼通紅,眼淚滾滾而下:“那次見麵之後沒幾天,我媽就去了,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能見上,再看見她的時候,她已經躺在斂房……”

丁天一將紙巾盒子遞過去,尤莉擦了擦臉,說:“我媽走了之後,洪穎先是假惺惺地安慰我,後來爆發了假抗衰針事件,她才慢慢露出爪牙,威脅我服從她的安排,讓巧顏變成她的傀儡。”

榮銳研究過尤家現在的情況,尤剛死後集團公司一團亂,股東各自為政,尤莉基本被架空。而巧顏又陷入各種醜聞,因為抗衰針事件被相關部門關停調查,連續數月虧損。

尤莉現在陷入兩難的境地,最好的選擇是將巧顏轉手,騰出所有資金穩住集團公司,那畢竟是尤剛幾十年攢下的家業,隻要保住老本,遲早還有翻身的機會。

但洪穎不會讓她這麼做。

“你現在完全受製於人。”榮銳對尤莉說,“這樣下去巧顏和你爸的集團公司遲早被拖垮、抽乾,等你徹底失去利用價值,她……”

“我知道。”尤莉打斷了他,“我早就認清她的真麵目了,隻是苦於沒有確切地證據,而且……而且我媽到死都在保護我,我不想讓她在天之靈失望。”

榮銳拿起養生壺給她斟了杯茶,說:“其實,事發當天如果你母親沒有聽從洪穎的安排,直接報警,根本判不了死刑,她年紀很大,又有嚴重的心臟病,完全可以申請保外就醫。”

尤莉握著茶杯,手指微微發抖。榮銳道:“有時候,生死成敗就在你一念之間,尤總,如果你母親此時此刻能夠看到這一切,你覺得她會希望你怎麼做?”

“其實你根本沒得選。”榮銳近乎殘酷地說,“繼續受洪穎的要挾,你隻有死路一條,隻有破釜沉舟擺脫她,你後半輩子才有新生的希望。”

尤莉渾身一震,猶疑茫然的眼神慢慢變得清明,良久,將茶杯往桌上一頓,道:“榮先生,你之前所說的,洪穎和那個賤人關係密切,認乾兒子的事,有確切的證據嗎?”

榮銳點頭,她深吸一口氣,毅然道:“好,我決定自首,那晚是我和洪穎幫我媽拋屍,栽贓給吳律師。不過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她策劃的,她誘導我媽殺了我爸,又阻止我們報警,掩蓋真相……我有她案發當天發給我的微信,還有後來她每次要挾我的電話錄音。”

榮銳眉峰一挑:“很好,這些證據都在你手裡?”

尤莉一旦想通,再不拖延,當即將證據傳給他一份,道:“都在這兒了,我現在就去自首。”

榮銳沒想到她這麼果斷,送她出門時提醒道:“路上聯係一個靠譜的律師,你這個情況,應該判不了多重。”

尤莉謝過了他,匆匆開車離去。

外麵風停了,太陽在層雲之間隱約露出一弦金邊,榮銳將養生壺關了,問丁天一:“你什麼時候和她結成聯盟的?”

“這不重要。”丁天一說,“重要的是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利益是一致的,我們和洪穎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生死之仇。”

榮銳不再深究,問他:“你呢?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我?等調查結果唄,抗衰針的案子,方阿姨的案子。”丁天一點燃最後一根煙,笑了一下,“星悅之美可能保不住了,我現在隻能想儘辦法收集證據,保住我自己。反正我還年輕,總有機會東山再起。洪穎她這麼害我,自己也彆想好過……對了,我總覺得她又在謀劃什麼,最近她動向很怪。”

“哦?怎麼奇怪?”

“無暇每年都會搞團建,往年都是晚春或者初夏的時候,今年她忽然提前了,改在這周末。”丁天一說,“現在才三月底,正是倒春寒的時候,山裡雪還沒化呢,搞什麼團建?極限生存嗎?哼!我看她八成另有圖謀。”

榮銳心中一凜:“團建?地址在哪兒?”

丁天一打開手機,發給他一條微信,上麵是無暇向各中高層乾部下發的通知,讓他們3月24日上午至某溫泉酒店集合,參加為期兩天的封閉式團建。

榮銳點開微信裡的定位信息,心中瞬間了然——那個溫泉酒店的地址,就在關九藏身的避暑山莊以南,不到兩公裡的地方。

她又要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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