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3(1 / 2)

107,(5770)

被陳醫生勒令住院三天之後,蕭肅終於出院回家了。

離開之前,他帶著榮銳去了一趟母親的病房。

其實這間病房他們已經來了無數次,但以往都是以朋友、兄弟或者親人的關係,這是第一次,他鄭重其事地把榮銳當做自己的另一半,介紹給自己的母親。

“媽媽,我平安回來了。”蕭肅拉著榮銳的手對方卉慈說,“是小銳帶我回來的,以後,他還會帶我一直走下去……我們會一起走下去。”

榮銳的手指緊了緊,仿佛某種無言的附和。蕭肅側首對他一笑,頓了下,輕聲對母親說:“媽媽,將來,如果有一天你醒過來,我已經不在了,你看見他,就像看見我一樣。”

榮銳倏然握緊了他的手掌,呼吸都似乎窒住了,但隻一刻便恢複了正常,說:“媽,你放心吧。”

這個稱呼一向是他最隱秘的心結,此刻卻當著方卉慈的麵叫了出來,蕭肅不禁有些動容,笑著揶揄道:“你倒叫得順溜?”

榮銳臉一紅,難得露出一絲赧然,說:“十二年沒叫了,剛才醞釀了好一會兒。”

蕭肅心下感動,與他十指交扣,道:“下回也帶我去看看你媽?”

“嗯。”

“回家吧。”

時隔數日,回到碧月湖的家中,蕭肅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物是人非的感覺。劉阿姨準備了一場小型的接風宴,做的都是他平日愛吃的食物,席間絮絮勸他以後多吃點兒,彆越長越瘦,讓自己在阿姨圈裡抬不起頭來。

蕭然看著哥哥的眼神總帶著一絲愧疚,雖然蕭肅一再安慰,她還是難以對自己曾經的疏忽釋懷。好在,經此一事,她比從前成熟了很多,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機警沉穩,頗有些方卉慈當年的模樣。

至於方卉澤,徹底在這個家中消失了,屬於他的房間被封禁,沒有人提起關於他的話題,雖然警方至今沒有打撈到他的屍體,但不管他死了還是活著,大家都默認他不再屬於這個家庭。

他現在,是石鵬和王桂玉的兒子,是殺人凶手,而不是方家的一份子。

蕭肅身體尚未恢複,晚飯隻象征性地動了動筷子便回房休息了。他的房間在警方撤離之後被徹底清理過,地毯換了新的,上麵乾乾淨淨沒有一絲血跡。但不知道為什麼,閉上眼他卻總能聞到似有似無的血腥味,方卉澤好像依然躲在某個看不見的角落裡,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看著他……

“呼——”蕭肅在模糊的噩夢中驚醒,時鐘正走過午夜十二點,月光透過白紗照進來,灑下一室朦朧的光輝。

其實事發當時他一點都沒有怕過,三天兩夜,即使麵對方卉澤本人,他也從沒有一絲一毫的膽怯。但事情過去之後,有些原本沒有意識到的陰影卻悄悄在心底裡蔓延,仿佛某種滯後發作的毒|藥,讓他一陣陣發寒。

方卉澤為什麼要帶他走?為什麼明知他已經把證據交給了警方,還執意帶著他跑路?

ELYSION到底在哪兒?耶格爾在那裡做什麼?為什麼方卉澤會向他谘詢自己急發期需要服用的藥物?

還有那幾天裡方卉澤看著他的眼神,和他說話時的語氣,與他肢體觸碰時的細節…一切的一切都似乎透著奇怪——那不是綁架者對人質該有的態度,也不像是舅舅對外甥……蕭肅有一個隱約的猜測,但那猜測太荒謬,太無稽,實在令人不敢相信。

手機驀地響了一聲,蕭肅清醒過來,發現是之前設的鬨鐘,該吃藥了。

還沒起身,房門便響了,榮銳像往常一樣敲了三下,直接推門進來,手中端著一杯溫開水:“醒了?”

“你比鬨鐘還準時。”蕭肅就著他的手吃了藥,往一側讓了讓,示意他上來。榮銳脫了外套躺在他身邊,底下是米色亞麻睡衣,上麵印著各式各樣的卡通小貓,翻肚皮的,玩皮球的,滾線團的……

“蕭然姐買的。”榮銳無奈地解釋道,“太幼稚了,不過穿著挺舒服。”

“不幼稚,很適合你這個年紀啊。”蕭肅笑了,掀開被子給他看,“你看,我這才是真幼稚。”

蕭然買的同款睡衣,深灰色亞麻,上麵是各種各樣的卡通小狗,玩尾巴的,啃骨頭的……難得每一隻都戴著眼鏡。

“是有點。”榮銳看完也笑了,順勢鑽進他被窩裡,“不過挺可愛。”

“是麼?”蕭肅和他枕著一個枕頭,呼吸相聞,自然而然地親了他一下。榮銳無聲地挑起嘴角,在被子下麵勾住他的小指頭,回了他一吻。

蕭肅體弱,微有些氣喘。榮銳隔一會兒便停下來給他換氣,然而停也不好好停,時不時偷襲他的嘴唇,像狡黠的土狗抓住了心愛的獵物,愛不釋手地一再玩弄。

蕭肅被他撩撥得心跳加速,手不由自主攬住他,摩挲他肌肉緊繃的脊背和後頸,他微微長出的發茬……

片刻,榮銳忽然抖了一下,鬆開他,雙臂撐在他身側,輕輕打顫。

對視少頃,他嗓音沙啞地說:“不來了,哥,你睡吧。”

蕭肅心頭瞬間閃過三四個念頭,終於在他起身前抬腿勾住了他的腰,說:“我睡不著。”

榮銳猝不及防跌落下來,結結實實壓在他身上。蕭肅被他壓得吸了口氣,萬萬沒想到他這麼重,明明看上去不像是體重很大的樣子……大概是因為結實?

“彆走。”蕭肅緩過一口氣來,摟著他的背說,“今晚睡這兒吧。”

榮銳壓在他身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眼睛,詢問地道:“嗯?”

蕭肅嗓子發乾,臉發燙,用儘二十七年的節操,才說出這輩子最不要臉的一句話:“你想不想試試?”

熏風吹來,撩起紗簾,送進一室丁香花的芬芳,蕭肅的嗅覺已經不大靈敏了,此刻卻真真切切聞到一種極為誘人的氣味,從榮銳身上逸散出來,又熱又燙,甚至蓋過了丁香的甜膩。

“可以嗎?”榮銳撐起來一點,嘴唇在他頰邊逡巡,語聲渾濁,氣息熏然,像是帶著酒味。

但蕭肅確定他沒有喝酒。

“你來吧。”蕭肅心跳加速,胸腔裡擂鼓似的嗵嗵響著,細汗從鼻尖爭先恐後地往外冒,“我可能沒有體力TOP,但可以試試BOOTOM。”

榮銳深深吸氣,再次問:“可以嗎?”

“……”蕭肅看著他的眼睛,黑暗中他的瞳孔放得很大,顯得眼神特彆幽深,沒有什麼焦距,卻像是要把人吸進去,淹沒,吞噬……

蕭肅在他的注視下感到前所未有的眩暈,整個人都混亂了,忽然心驚肉跳,喃喃道:“等等……”

“不等了。”

榮銳身體力行,用實際行動將他所有的退堂鼓都堵了回去。

之後發生的事在蕭肅的記憶中有些奇異的模糊,朦朧的月光,丁香的甜膩,春夜的熏風撩起紗簾,吹散皮膚上氤氳的熱氣……

他仿佛累極了,又仿佛沉溺其中,樂此不疲。榮銳含混地叫他“哥”,聲音和平日截然不同,低沉沙啞,像大型猛獸撒嬌時發出的咕嚕,慵慵懶懶的,卻又凶猛霸道地宣誓著自己對獵物的主權……

黎明時蕭肅在疲軟的昏睡中醒來,淡色的曙光代替月色從紗簾外透進來,燭火似的溫暖。

榮銳在身後抱著他的腰,臉貼著他的後背,身上裹著件皺巴巴的睡衣,不過不是那件貓貓的,而是他那件狗狗的。

蕭肅啞然失笑,低頭一看,才發現貓貓那件套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昨晚他們到底怎麼折騰的。

身體極度疲憊,精神卻出奇地放鬆,甚至有幾分愉悅。蕭肅摸到床頭櫃上的煙,點燃吸了一口,徐徐吐出淡青色的煙氣。

不是一時衝動,這件事,從打算和榮銳在一起的那天起,他就決定了。

他的時間比彆人要短,所以他要愛得比彆人更用力。

他注定給不了榮銳一生一世的扶持,所以隻能用全身心的付出來彌補。

就像父親說的那樣,他的生命也許短暫,但是他的愛是完整的。

不輸於任何人。

蕭肅熄滅煙蒂,在榮銳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沉睡中的少年發出慵懶的鼻音,叫了聲“哥”,抱著他的胳膊緊了緊。

蕭肅“嗯”了一聲,靠在他肩頭睡了過去。

懵懂間睡過了整個早晨,中午十二點多蕭肅才徹底清醒過來,難得竟感受到了久違的饑餓。

床畔已經空了,榮銳不知何時悄然離去,隻留下那件皺巴巴的小狗睡衣丟在床尾凳上。

蕭肅打了個哈欠,感覺臉上貼著什麼東西,揭下來一看,是一條便利貼,上麵是榮銳鏗鏘方正的字跡:老孫召喚,下午回來,記得吃藥。

藥格放在床頭櫃上,保溫杯裡是兌好的溫水,蕭肅乖乖吃了藥,拖著輕飄飄的身體起床洗漱,換了身家居服下樓。

腳軟得不行,不知道是病的還是縱欲過度,走到最下麵差點摔了一跤。蕭肅握著樓梯扶手喘氣,蕭然從餐廳跑過來扶他:“哥你沒事吧?要不還是回醫院去好了,陳醫生早上還打電話問你……”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