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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銳:“哦。”

孫之聖欣慰地道:“看來我回去不用見心理醫生了。”

午夜一點半,大家確認了明天行動的任務和細節,解散休息。蕭肅有些輕微的頭痛,卻完全睡不著,坐在窗前點了根煙。電子地圖上紛繁的線條在青煙中微微扭曲,幻化成抽象的圖案,一會兒是密林,一會兒是湖泊,一會兒是山崖……

其中之一,將是他生命的最後一站。

蕭肅真切地意識到,最後的時刻即將到來了,明天,將會是訣彆的日子,從此以後,他將會永遠地離開榮銳。

是的,永遠,雖然他一直非常冷靜地看待這場行動,但他心裡很清楚,自己是沒命活著離開ELYsion的。

ELYsion隱藏在北部深山,三國國境線交彙處,乞力國和中國政府都鞭長莫及。方卉澤身邊有叛軍,有山貓雇傭兵,有耶格爾,或許還有能源大亨恩古夫的勢力。他一個人孤身深入,即使最終行動組能通過他找到ELYsion,抓住方卉澤,恐怕也沒辦法保護他全身而退。

畢竟他連路都不能走了。

蕭肅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快又將手收了回去,從傍晚開始他發現自己站不起來了,兩條腿完全不聽使喚,膝蓋以下徹底失去知覺,怎麼努力也感覺不到雙腳的存在。

病情惡化越來越快,比行動推進的速度還快,也許等不到ELYsion覆滅,他就會徹底發病,不能走,不能動,不能說話,就像父親臨死前那樣,全身癱瘓,變成一個困在黑匣子裡的幽魂。

蕭肅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有些事,想是一回事,真的發生了,是另一回事。

他隻能安慰自己,這麼死去其實是最幸福的結局,起碼他用殘存的最後一點生命,毀滅了方卉澤製造的罪惡,他可以用體麵甚至是英勇的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

如果沒有這一戰,他很難保證自己不會選擇和父親一樣的結局。

是的,他曾向母親保證不自殺,但保守誓言太難了,活著,太難了。

身子一輕,蕭肅嚇了一跳,抬眼看到榮銳濕漉漉的臉,他剛剛洗完澡,額發上還掛著水珠。

“洗澡嗎?累的話就明早再洗?”榮銳打橫抱著他,像平時一樣若無其事地問道。

但他平時從來不這樣抱著他……蕭肅微微笑了一下,說:“算了,睡吧。”

榮銳將他放在床上,手從大腿一直摸到小腿,握著他肌肉消瘦的腿肚,輕輕地說:“站不起來了嗎?晚飯之後你就一直坐在那。”

蕭肅壓抑著微哽的呼吸,點了點頭,低聲說:“手還能動。”

榮銳黝黑的雙瞳倏然間閃過一抹痛色,隨即垂眸掩飾,不叫他看見,跪坐在地毯上,將頭埋在他胸口。蕭肅一下一下摸著他的頭發,感受到他光滑硬挺的發絲在指間滑動,慶幸自己手還沒廢,起碼還摸得到他。

頓了頓,感覺他呼吸平靜下來,才溫語道:“彆犯驢,老孫不是下命令了麼?”

“屁話。”榮銳悻悻嘟噥了一句,不說話了,抱著他很久,忽然低低地說:“我真恨他,可是現在又不得不希望,希望他有辦法救你。”

蕭肅知道他說的是方卉澤,想再說些什麼“人固有一死”、“各安天命”……之類的,話到嘴邊卻哽得完全說不出來,良久歎了口氣,緩緩躺倒,將他拉起來,溫柔地看著他。

榮銳的眼睛泛著紅血絲,下睫毛上有幾粒幾不可查的水珠,帶著男人深沉的愛與痛,又帶著孩子般的任性執拗。視線糾纏片刻,他低頭吻下來,低低地叫他“哥”。

“嗯。”蕭肅輕聲應了,寵溺地回吻,應和他,麻木的身體漸漸感受到殘存的知覺,不如往日清晰濃烈,但另有一種讓人心悸的沉迷。

就這樣吧,已經很完美了……昏亂中他想道,這樣的結束,很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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