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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蕭肅聽到過的最驚悚的表白了,內容之恐怖足以令人產生生理性不適。

但他不在乎。

十幾年來他無數次思考過死亡的含義,他相信死就是死,身體和精神一起消亡,變成一堆毫無意義的蛋白質、脂肪和水分,不管怎麼處理,是火化、掩埋還是自然腐化,都不存在情感意義,與他本人更是毫不相乾。

但方卉澤自信而執著,臨走前非常篤定地對他說:“我會成功的,一定會。你不用怕,阿肅,我說過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奪走,包括死神,我一定做到。”

蕭肅不知道他的自信來自何處,耶格爾嗎?除了能夠令屍體不腐的奇美拉病毒,他手裡還有什麼?去年榮銳帶回去的遠古生物樣本,和這些病毒又有什麼關係?

那些樣本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非洲,尤其是東非大裂穀地區,一直以來被稱為“生命的搖籃”,古生物遺跡極為豐富,ELYsion建立在這裡,是與此有關嗎?還是僅僅因為這兒是叛軍的地盤,政府無法染指?

無數疑問盤旋在腦海,但蕭肅太虛弱了,方卉澤離開不久便昏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嗎|啡的藥效過了,肩後的傷口開始疼痛,他驚醒過來,想翻個身把傷口讓開,無意間觸動了床頭的按鈕,不一會兒一個乾瘦的男人便開門進來。

是那個會做中國菜的黑人廚師,他手腳麻利地將蕭肅扶起來,用乾毛巾擦乾他臉上的汗,以蹩腳的中文問:“您覺得怎麼樣?您餓了嗎?您想吃麵條還是米飯?”

蕭肅沒有胃口,隻是累,搖搖頭便側臥著繼續睡了。廚師輕手輕腳地退出去,片刻後端著一杯水和兩片藥進來,說:“您想吃點兒藥嗎?”

蕭肅睜開眼,他殷勤地把水杯遞過來:“BOSS說如果傷口痛,就給您繼續吃嗎啡。”

蕭肅看了那藥片一會兒,搖頭道:“不用。”還沒疼到那種地步,嗎啡可是會成癮的,他的情況已經夠糟糕了。

“您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跟我說,我是BOSS派來專門照顧你的。”黑人廚師說,“我會做中國飯,您可以隨便點,隻要不是太難的都沒問題。”怕他不信,乾脆給他背起了菜單。

“……”蕭肅十分懷疑他是在吹牛,因為這菜單怎麼聽怎麼像是跟德雲社學的,基本就是傳統相聲《報菜名》的選段。

這人實在太聒噪,吵得蕭肅都睡不著了,無奈打斷他的表演:“你叫什麼?”

黑人說了一段比報菜名還長的本地話,夾雜著彈舌頭和類似吐痰前奏的奇怪音節,聽得蕭肅非常後悔,後悔不該問他這個撒幣問題。

好在最後他又換成中文,總結道:“我的本名太難記了,連我媽都說不全,不過您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我叫郝運來。”

“……”蕭肅真是服了給他起名的人了。

“是不是很吉利?”郝運來沾沾自喜地道,“這是我的中文老師給我起的,他說是‘goodluck’的意思……可惜中文太難學了,我學了一年多也隻是略懂皮毛。”

蕭肅一直以為他是方卉澤隨便在叛軍裡選的隨從,順便教了點兒散裝中文,沒想到他竟然受過正規教育。要知道乞力國文盲率是很高的,能有餘力去學中文的,大約算是高級知識分子了。

“你在哪裡學的中文?”蕭肅問。

“在渡瑪的孔子學院。”郝運來有點自豪地說,“我是那兒的第一屆學員,當時學院剛剛成立,補貼很豐厚,基本不用花錢。”

乞力國的叛軍對人才培養這麼重視麼?居然會送一個廚師去學中文?蕭肅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問他:“為什麼要去學中文?”

“為了賺錢啊。”郝運來是個非常健談的人兒,完全不把他當成俘虜或是囚徒,答道,“一路一帶之後,中國在東非開了很多公司,員工待遇比本地工廠好多了,有些工資比美國公司都給的多。”

那你為什麼還要當叛軍?蕭肅越發覺得他邏輯成謎:“你在中國公司工作過?”

“是啊,孔子學院推薦的,有家公司需要一個行政文員搞公關。”郝運來侃侃而談,“我在那家中國公司乾了三年多呢,還在那兒談過一個中國女朋友……說起來我那時候真是單純啊,以為她想嫁給我呢,後來才明白她隻是在異國他鄉需要一個臨時備胎……啊,想起來我的心就好痛啊,中國女孩真渣啊,我的少男心被她傷得稀碎稀碎的……”

“……”蕭肅在他絮絮叨叨的吐槽中忘記了疼痛,忘記了勞累,甚至有點餓了——難道他是因為被中國女友拋棄才參加了叛軍?

為愛叛國可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