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真不用我去親征?”
李三老爺從床上翻坐起來,帶著幾分戒備問。
李敏將一碗羹湯遞過來:“是的是的,三老爺放心吧,隻需要你去對出征的將士們鼓勵一下。”
李三老爺扯下頭上裹著的帶子,接過羹湯一口喝光,力氣和精神都恢複了很多,但還是猶疑:“隻是在城門,再遠我可不去,太危險了。”
李敏再三保證:“三老爺,我辦事你放心,你放心我還不放心呢,你要是被他們騙走了,我怎麼辦!就是為了我自己,我也要保護好三老爺留在劍南道。”
那倒也是,李奉安死了,沒了自己李敏這個奴仆喪家之犬嘛,李奉耀點點頭徹底放心了。
“三老爺,你到那裡就說些振奮的話。”李敏叮囑,又歎氣,“我們現在隻能靠自己了。”
李奉耀的眼也頓時紅了,將喝進去的湯羹咬的咯吱響:“項雲,太過分了!我原本以為他靠得住,受傷,受傷這種借口他用過一次了!”
“不是受傷,是他自己下馬扭了腳。”李敏糾正,又湊過來咬耳朵,“說是被刺客嚇的呢,項大人原來膽子這麼小。”
李奉耀呸了聲:“誰知道刺客是不是他自己編出來的!”
“而且朝廷的命令算什麼,以前朝廷也說了不允許衛軍擅離,但劍南道和隴右算是擅離嗎?隴右就是劍南道。”李敏添油加醋,所謂的知心人就是一起罵對方討厭的人,“他一天天的長在劍南道怎麼就不說皇命難違了?不想來就是不想來嘛。”
李奉耀冷笑,看透世事:“還是欺負我兄長不在了,不把我和明玉放在眼裡。”
“大小姐會不會在他們家也被欺負?”李敏建議,“把大小姐接回來?”
那還是算了,要給明琪再找個項雲這般人家的也不好找,李奉耀冷哼一聲:“等他來求我們的時候,再給他好看。”
從今以後他們就不講情義了,講交易。
李敏點頭:“三老爺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取過衣袍給李奉耀穿,“三老爺,這次我們劍南道能否度過難關,就靠你了!”
濃黑的裘袍壓在身上千斤重,千斤重的人才能擔得起千斤,李奉耀挺直了脊背,覺得自己威重如山。
李奉耀去城外送行出征的將士,講了一通感人肺腑和激勵的話,隻是有些話誇張。
比如劍南道形勢到了最危急的時刻,什麼沒有援兵沒有退路,一切就隻靠我們自己了之類的,還非常不體麵的明嘲暗諷了隴右道項雲有難不救忘恩負義,聽的將官兵馬們又是驚訝又是驚嚇。
但所幸沒有多說,也沒有像先前那般哭哭鬨鬨讓人恐慌,看守著他的文武官們一時也不好打斷,軍心民心出戰前不能再亂了,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了。
形影不離的李敏這次沒有跟來。
密不透風的賬房內響起劈裡啪啦的爆豆子聲,伴著濃烈的酒香。
李敏躺在地上,一手摸過烤好倒在盤子上的豆子扔進嘴裡,一手拎著酒壺往嘴裡倒。
清冽的酒水如線穩穩滑落口中,沒有灑出半點。
“灑出半點你這輩子就彆想進我的門。”林芢在一旁警告。
李敏將酒壺放下,翻個身側臥,對林芢翻個白眼:“我這樣的美人來你這裡,你是蓬蓽生輝。”
林芢一手烤豆子,一手翻看賬冊,視線都沒有離開半分:“我說你這麼鬨,把人都嚇到了。”
李敏手拄著頭撇嘴:“劍南道的這些人好日子過太久了,也該受受驚嚇了。”
“你就不怕劍南道真亂了?”林芢問。
“亂了再穩唄,算什麼大事。”李敏道,“有大小姐小公子在呢。”
除了大小姐小公子,其他人其他事在他眼裡都可以算計,林芢手在賬冊上敲動幾下,算出一個數字,然後翻到下一頁,繼續問:“大小姐的說這次借兵讓項雲去,現在項雲不去了,你怎麼跟小姐交代?”
李敏手指擦著鼻頭,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大小姐讓項雲去是因為討厭他,不是因為我們真需要用他,現在他不去了,可就不止大小姐一個人討厭他,整個劍南道都要討厭他了。”
他說著開心的笑起來,又想到什麼指著自己的眼。
“你看,我新做的胭脂怎麼樣?染在眼角真是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