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也隻是與你提個醒,其實她找太皇太後哭訴,太皇太後卻沒有理會她,也沒有找你說什麼,就足以見得太皇太後對你的信任。”
皇太後看著明玨,目光中流露著一絲慈愛。
“在大是大非麵前,太皇太後再清楚不過,哀家今日找你來說這些,也不過是提早與你提個醒。所以哀家剛開始就告訴你,要有自個兒的孩子,這樣他才能和你一條心,小孩子不懂是非善惡,若是被那德嬪挑唆了去,你付出再多也是枉費。而且那德嬪性子再不好,胤禛也是從她肚子裡出去的,這重關係不論怎麼抹都抹消不掉。”
“這些話臣妾不止一回聽到過,”明玨看著皇太後說,“太後,實不相瞞,臣妾的額娘曾經也與臣妾說過這話,但臣妾相信胤禛,能體會到臣妾對他的一片真心。”
“你是個能想得開的孩子,”皇太後瞧著明玨,緩緩點頭,“哀家年輕的時候過的並不好,世祖還在時,一心寵愛那董鄂妃,幸而董鄂妃是個好的,不然哀家的皇後之位早就保不住了。哀家比任何人都清楚,沉溺於愛欲之中的男人有多可怕。現在哀家做了太後,玄燁雖不是哀家親子,但孝敬我,尊重我,萬事也不用哀家操心,也不用日日擔驚受怕著會被廢除皇後之位,哀家過的很是愜意。但哀家明白,皇帝再怎麼尊敬哀家,也隻是因為哀家是太後,你能明白嗎?”
“臣妾明白,太後還是可惜未有孩兒承歡膝頭,太後這是感到...寂寞了。”
“一入這宮門,便終生禁錮於此,哀家又怎會不感到寂寞呢?”皇太後抬頭,望向不知瞧了多少遍的雕畫房梁,“這些話我也隻與你說說了,哀家知曉你是個穩妥孩子,不會將哀家與你說過的話拿出去亂說的。”
“臣妾知曉。”明玨點點頭,“太後今日的提醒臣妾都牢記於心,臣妾會想到法子應對的。臣妾既然當初決定了撫養胤禛,不論日後如何,臣妾都不會後悔的。”
“難怪皇帝如此喜愛你,你身上的確有其他女子身上沒有的東西。”皇太後讚許地點點頭,“若是有什麼需要哀家幫助的,儘管說與哀家知曉。哀家在這宮中雖然無足輕重,卻還是有兩分根基,也能說得上兩句話。”
“臣妾多謝皇太後,自打臣妾進宮,皇太後就待臣妾很是親厚,臣妾一直記著呢。”
“你可知哀家為何這樣待你?”皇太後笑著問明玨。
“臣妾不知。”
皇太後望向窗外,像是又憶起了往事:“慈和皇太後還在時,哀家也曾與她交好,她性子溫和,膽子很小,可惜...去的太早了。”
原來是看在姑母的麵子上啊...明玨望著皇太後眼中的思往,心想不知這兩位女子年輕時又發生過怎樣的故事。
話已至此,明玨與皇太後便不再說此事,開始聊了些彆的。
這幾日胤禛擅自離宮之事早就鬨得沸沸揚揚,宮中無什麼新鮮事,妃嬪們無聊的緊,出了點什麼事兒定是要拿出來嚼上一嚼,此事正是深春,天氣暖和,不少低位分的嬪妾不得康熙召見,平日裡也不用時刻準備著,沒事的時候便愛來這禦花園逛上一逛。
不遠處走來兩個年輕女子,一個穿著晚煙霞紫綾子如意雲紋旗裝,另一個穿著桃花雲霧花蝶單袍,兩個女子看起來年紀都不大,一邊走一邊聊著,看起來極為親熱。
“徐答應妹妹,你這衣裳顏色可真好看,就襯妹妹這年紀,襯得妹妹這小臉呀,嫩的簡直能掐出水來。”穿紫綾子如意雲紋旗裝的女子誇讚另一個女子,“而且呀,也就妹妹能將這顏色穿的如此好看。”
“貴人姐姐今日穿的才更加俏麗呢。”徐答應笑笑,“誰人不知姐姐姿容出眾,便是在這後宮也少有人及呢。”
“妹妹這張小嘴可當真是甜,”馬貴人掩嘴笑著說,“不知妹妹有沒有聽說,佟貴妃宮中的那檔子事?”
“自然是聽說了,”徐答應點點頭,“要我說,那胤禛阿哥真是淘氣,小小年紀居然敢自個跑出去,幸而被納蘭侍衛發現了,我聽聞納蘭侍衛英毅無雙,俊雅風流,沒想到還那麼細心呢,若不是納蘭侍衛,旁人也發現不了小阿哥走丟了吧!”
“你小點聲,公然如此誇其他男人,”馬貴人壓低聲音,“你是不想活了嗎!”
徐答應聳聳肩:“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隻是欣賞納蘭侍衛的風儀罷了。”
“你說說你,生就了一副好相貌,卻無一點進取之心。”馬貴人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平日裡也不見你爭寵什麼的,白可惜了一張好臉了!”
徐答應也不生氣,溫雅地笑笑:“姐姐,我沒這個心思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也知曉,我就是個惰懶性子,也不若姐姐心氣兒高。不過這也我就很知足了,再說那些位分高的貴人們俱都家世顯赫,像我這種出身的,也就不多求了。”
“哪裡是這樣了,你看那德嬪,也不過是包衣出身,如今已經生下兩個皇子了。”馬貴人說著,眼裡全是羨慕,“還有那從辛者庫出來的良貴人,身份還不如你我二人呢,若是你我也能跟德嬪一樣,那日後也方能高枕無憂了。”
“罷了吧姐姐,我可沒德嬪娘娘那本事。”徐答應縮縮腦袋,“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平時還能與姐姐說說話,日子過得可美了。”
“你呀你呀,”馬貴人無奈搖頭,“若說這宮中出身最高的,那定然就是佟貴妃了,要不也不能將德嬪的孩子搶走自個撫養。”
“可我聽說,是萬歲爺要將胤禛阿哥給佟貴妃撫養的,說佟貴妃出身大家,性子溫良,由她來教導阿哥,再合適不過了。”徐答應說。
“那隻是說給外人聽的托詞,這佟貴妃表麵上看著怪關心胤禛阿哥的,其實根本不然。前幾日連胤禛阿哥出宮了都不知道,幸而被納蘭侍衛發現,送去了萬歲爺那裡。”馬貴人搖搖頭,“可見佟貴妃隻是膝下無子,才急著想要胤禛阿哥來傍身,若是佟貴妃也能生下一個自個的皇子,那胤禛阿哥早就被棄之如敝履了。你想想,若是你有個自個兒的孩子,你能舍得叫他自己跑出去嗎,那可不得時時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嗎,若是我有個自個的孩兒,我肯定當金珠玉子寶貝蛋子似的看著了。”
“姐姐說的也有道理,但我覺得佟貴妃平日裡待我們也挺好的,不像是會苛待阿哥的人。”徐答應說道,“這興許真是個意外呢。”
“佟貴妃宮中宮人那麼多,豈會看不住一個一歲多的孩子?可見還是沒有用心。”馬貴人不屑一顧地說,“也難怪德嬪去太皇太後麵前哭訴,畢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任誰生的孩子被這樣作踐,心裡都得疼死了。當時她位分低微,沒法子撫養阿哥,如今她封了嬪位,也有資格撫養孩子了,但佟貴妃也不會將阿哥還給德嬪的,若真將阿哥還了回去,佟貴妃豈不是顏麵儘失了。”
“佟貴妃很得萬歲爺的信重。”徐答應小聲說,“姐姐,我們還是莫要再說此事了,我覺得平日裡佟貴妃也不曾短缺了我們這些位分低的人,我們彆這樣說她了。”
“怕什麼!”馬貴人毫不在意,“就因為她家世顯赫,我們連說都不能說了麼。再說現在宮中這麼想的也不止我一個,唉,就是可憐那小阿哥了,經過這一回,佟貴妃怕是更不能好好對他了。不是從自個肚裡出來的就是不親,若是小阿哥的親額娘,必定不會這麼對他!”
兩個女子聊得投入,絲毫沒察覺到端嬪已在後麵跟了她們一路子了,端嬪也出來閒逛,聽見她們兩個正在議論明玨便先讓宮女退下,悄悄尾隨在後麵,想聽聽她們在說什麼。
沒想到這談話的內容叫她越聽樂生氣,此時她再也忍不住,走過去一把扒住那馬貴人的肩膀:“說什麼呢你!”
馬貴人想和徐答應說些體己話,也將宮女叫到彆處去了,此時被端嬪一扒肩膀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她轉頭見是端嬪才稍稍放心下來,但想到端嬪與佟貴妃交好還是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