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周與然為何能蠱惑人心“的討論,從春天一直持續到夏天。
大眾對於她的人生充滿了探究欲,連整形公眾號也對她的頭臉身材逐一剖析,細致到臉上每一顆痣的魅力加成,古代的看相算命也差不多就這樣了。
周與然本人對此顯得非常漠不關心。
她在醫院休養了三周,又回家給自己放假了一個月,在此期間幾乎沒有安排任何工作,每天讀書做飯遊戲,日子過得很清閒。
當然,還認真地出席了江一南的庭審。
周與然本來以為,按照對方的精神狀態,一定會秉持著破罐子破摔的原則,在法庭上說一些“怪力亂神”的胡話。
但意外的是,江一南全程很平靜,麵對所有指控俱不否認,低頭接受了審判結果,看上去不像是被強迫的,更像是已經麻木了。
倒是她的父母,私下試圖聯係她很多次,哭著求著希望她能撤訴私了,給多少錢都可以。
周與然沒答應。
她本來就是個心狠的人,懶得主動算計人,但也沒什麼同理心,睚眥必報,並不會因為江一南的一句道歉或者她年邁父母的可憐哀求,就覺得要得饒人處且饒人。
她隻是有些好奇,景廷那家夥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讓江一南乖乖坐了牢,沒有半點反抗之意,也不再有決絕求死之心。
可惜,她不能問,也不該問。
早在醫院談話那天,他們就約定好了:從此兩不相欠,隻當無緣陌路人。
這樣的結果很符合她的期望,也是她心平氣和跟對方談好條件達成的協議,如果因為一時的好奇心就打破規則,恐怕連景廷都要看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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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閒的日子其實過得很快。
入夏之後,天氣逐漸熱起來,周與然行程表裡僅剩的一部電影也正式開機了。
這幾個月,她沒接什麼代言綜藝,也很少發社媒狀態,都是借著休養的理由在家躲清閒。
或許是因為之前拍戲時,周與然從來都不吝於帶新人,有資源也很舍得分出去,所以成功培養出幾個有潛力的新星後,公司也不催她了。
反正,哪怕是周與然不露麵的這段時日,她的熱度也從未消下去過。
但這回可不是因為什麼八卦氛圍,而是實打實的作品熱度。
——周與然之前拍的那部青春校園劇在上個月初開播了。
定檔後劇名改為《一行》,導演是一位很文藝的青年,所以整部劇不管是台詞也好,妝造也好,甚至是濾鏡,走的都不是慣常的小甜劇風格。
畫麵帶點冷調,鏡頭剪輯很有電影感,有些台詞雖然過於文藝腔,但因為兩位主演的演技好,反而讓觀眾覺得“挺有層次”。
周與然飾演的女主角,內向,貧窮,陰鬱,因為是一個成長型人物,所以前期來講並不討喜。反而是女二號的人設,天真活潑,有些驕縱,卻沒有壞心,是時下很“熱門”的設定。
當初看劇本的時候,團隊其實就做好了會被觀眾罵的準備。畢竟有弊必有利,這個角色雖然不討喜,卻很能體現演技,如果演好了,絕對是可以買好幾個熱搜詞條誇一誇的那種。
然而令所有人包括編劇自己都沒想到的是,就是這麼一個陰鬱、刻薄、倔強——經典青春疼痛文學式女主角,竟然獲得了無數觀眾的偏愛。
“其實看原著的時候,我並不喜歡許璘璘,覺得她太過偏執和自私,那種因為極度自卑而催生出來的自負,讓她看起來就像個不成熟的中二病患者,連帶著身上的苦難都很難叫人同情。但電視劇播出的第一個鏡頭,她躺在大雨裡,看著楓葉被自行車輪一片片碾碎,那麼狼狽又那麼美,我忽然明白了,其實她的所有自負,並不是一種自以為是的清高,而是自我保護的盔甲。”
“璘璘真的太美了,感覺每一個鏡頭都可以截屏當壁紙,而且她的美不是單純的皮相美,而是從內散發出來的一種鋒利、決絕,哪怕穿著廉價的海魂衫也如鶴立雞群,沒有人能不注意到她。看原著的時候一直沒懂男主為什麼會愛上女主,看電視劇明白了,她大概就是那種一句話不說,安安靜靜站在那裡,也會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究的女生吧。”
“她好神秘我好愛。唉,這就是美強慘本慘吧,被他媽罰跪那裡真的狠狠共情了,對比莊藍,她什麼都沒有,一個是嬌生慣養不需要為物質生活操心的大小姐,一個是連頭繩斷了都會重新打結用三年的小可憐,怎麼能要求兩個人擁有同樣的品性呢。如果璘璘再不自私一點,她連活著都很難。”
“周與然演技好好啊,看了三集她一滴眼淚沒掉,但是我人都快哭沒了!不是說校園小甜劇嗎?許璘璘不是女主嗎?為什麼這麼慘啊究竟!”
……
或許是因為演員太美,讓人從長相上就不忍苛責。又或許是因為演員演技太好,將角色的苦難和壓抑演得入木三分。
反正最後播出的結果就是,女主角不僅沒被觀眾痛罵,反而還引起了無數人的共鳴,發表了一篇篇長長的觀後感,大部分人都認為,作為一部小成本青春劇,劇本和演員演技都可圈可點,可以說是暑期檔最大的驚喜了。
今年安排在中秋的電視節,《一行》劇組就拿了8個獎項提名。
其中當然有周與然,甚至還不是什麼新人獎人氣獎,直接就是最佳女演員。收到消息的時候,周與然自己都驚訝了一下。
但她到底還是沒能出席頒獎典禮。
一來她還在拍電影,而這也並不是權威的三大獎項,所以公司跟劇組請假隻提前了一天,並沒有預留空閒的時間。
二來周與然覺得競爭對手都是有實力的前輩,拿獎可能性不大,所以自己也不是很重視,訂機票的時候看到暴雨預警就沒有在意,不僅沒有提前飛,反而還覺得如果航班延誤的話,她正好有理由不出席。
雖然現代交通發達,可是出差這種事情,在什麼時候都很痛苦。
更彆說她這部電影的取景地還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去機場的話首先要走一長段土路,再開三小時的車到城裡,麻煩得不得了。
於是,準備要出發去機場的當天晚上,劇組因為突如其來的暴雨而收工,周與然就麻利地吩咐助理給公司打電話請假,然後幫助工作人員收拾器材。
這個季節本就濕潤,天氣預報也顯示了晚間多雲伴有小雨。所以,雖然雨水比想象中的大了許多,大家也都並不驚慌。
——直到耳畔隱約傳來隆隆的聲響。
不是雷聲,也不是人為。而是,連帶著地麵都開始震動的山體變故。
攝影師抱著攝影器材,胡亂擦去臉上的雨水,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害怕,腳步倉促,連聲音都開始發顫:“不會是……山、山體滑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