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算命(1 / 2)

曲淳風已經有段時間沒再回到漁屋,裡麵的桌椅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他看了一圈,發現有被翻找過的痕跡,牆上被人用刀刻了一枚符文圖案——

是天一門的聯係暗號。

曲淳風心中猜到是明宣他們來找過自己了,掐算了一下時日,眉頭一皺,走出屋外直接沿著小路下山,去了鎮上的集市。

泉州地處偏僻,市集是唯一還算熱鬨的地方,商販分散在道路兩邊,吆喝聲不斷,因為征戰的原因,米糧價格翻了不止兩倍,可謂民生多艱。

曲淳風當初隻吩咐明宣他們喬裝成貧民百姓在山下駐守,卻不知該如何尋他們,正準備去泉州刺史的府衙問問情況,途徑西市,卻見有一算命攤子麵前圍滿了人,不由得走過去看了兩眼。

算命的攤主做道士打扮,二十歲上下的模樣,偏偏蓄了一段長須,左臉貼著一塊狗皮膏藥,正搖頭晃腦的給一位姑娘算命:“觀姑娘生辰八字,幼時有一坎坷,危及性命,不過熬過去便否極泰來了,你是水命,那金家公子屬火,倘若成婚,便是水火難溶之相,大大的不妥。”

那姑娘坐在對麵,聞言又是欣喜又是擔憂:“您說的果真不錯,奴家幼時從山上失足跌落,險些傷及性命,幸得一赤腳郎中相救才活下來,他們都說您是神算,奴家還不信,原來是真的。”

鎮上前些日子忽然多了一群擺攤算命的道士,批陰陽斷五行,測風水勘六合,算無不準,卦無不靈,儼然成了活神仙一般的存在,前來卜卦測命的人不計其數,隊伍能從東街排到西街。

曲淳風在一旁靜靜看著,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這才提劍上前,坐在了那算命先生的對麵,將那柄沉甸甸的玄鐵劍咣一聲按在了桌上,隻說了兩個字:“算命。”

那算命先生正低頭數銀子,聞言頭也不抬的道:“算什麼?”

曲淳風聲音聽不出情緒的道:“算算我那不成器的師弟都在做些什麼。”

那算命先生聞言一頓,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下意識抬頭看去,卻見曲淳風正坐在自己對麵,登時像見了鬼一樣,呲溜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驚慌失措的喊道:“師師師師師……師兄!!!”

這人赫然是明宣。

曲淳風無聲眯眼:“我讓你帶著師弟在山下駐守,你在做什麼?”

身為大師兄,他的威嚴毋庸置疑,明宣隻看他那難看的臉色便心知不好,猶豫了許久也沒敢重新坐回去,慫慫的站在一旁,結結巴巴的出言解釋:“大……大師兄,是你說讓我們喬裝成平民百姓,免得被發現的。”

“混賬!”曲淳風掌心一拍,桌子都震了兩下,“師父教你堪輿數術陰陽五行是讓你來此處擺攤算命的嗎?!”

明宣被他嚇的一抖,不自覺又後退了幾步,免得誤傷自己,壯著膽子小聲辯解道:“大師兄,是你讓我們裝百姓的嘛,我們也不會彆的,總不能去碼頭扛大包,那更丟人。”

道士嘛,隻會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還有什麼比算命更適合他們呢?抓魚嗎?

曲淳風氣結:“你!”

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堂堂天一門弟子居然在鬨市擺攤算命,傳出去未免也太過有辱師門,曲淳風麵色難看,但見明宣在旁邊偷偷摸摸的打量自己,活像隻賊老鼠,氣又消了些。

此處是鬨市,曲淳風不想引人注目,把劍拿了回來,從攤位上起身:“明義明籌他們呢?”

明宣見他不似生氣,小心翼翼的湊到他身邊,掰著手指頭給他數:“那就有點遠了,三師弟在東街算命,四師弟在南街算命,五師弟在北街算命,順便給鎮上的員外家看風水去了,六……六六六哎哎師兄你鬆手啊,疼疼疼疼!”

明宣耳朵都快被曲淳風擰掉了,急得在原地直跳腳:“師兄師兄!我錯了!我錯了!”

曲淳風麵無表情鬆開他,聲音冷冷:“半月之期已過三日了,我看你們是不想要命了,還有心思在這裡擺攤算命?!”

明宣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小聲嘀咕:“大師兄,我上山找過你,但是你不在,再說了,我們想要命,也得看皇帝給不給啊,怎麼開心怎麼活唄。”

曲淳風聞言欲言又止的看著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又說不出來,無聲攥緊了手裡的劍,麵上罕見顯出了一絲掙紮,末了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白色藥瓶放在桌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這是一月的藥量,我有事要找泉州刺史相商,你們不得輕舉妄動,靜候消息。”

天一門不分屬朝廷任何官衙,僅聽命皇帝一人,可他們大多玄術通異,精曉奇門遁甲之術,實在讓人忌憚,昭寧帝恐他們心思不軌,一直用毒蠱操控,每過半月便需服用一次解藥,否則便會功力儘散,骨骼寸斷而亡。

天一門上至洪觀微,下至最末的外門弟子,皆中此毒。

此次尋訪鮫人蹤跡,求長生之術,料想時日經久,昭寧帝便賜下了半年的解藥,儘數交由曲淳風保管,眼看半月之期將過,而明宣他們還未服用解藥,所以他才會急著回到岸上。

明宣把藥瓶接過,自己往嘴裡丟了一顆,嚼糖豆似的嚼了兩下:“師兄,你找泉州刺史做什麼,我陪你去吧,對了,這些時日你去哪兒了,找到鮫人的蹤跡了麼?”

曲淳風聞言腳步一頓,複又恢複正常,走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頭也不回,隻說了一個字:“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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