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屍體的臉皮呢(1 / 2)

他們二人指尖相觸,乍看是一個相握的姿勢。杜陵春卻覺得公孫琢玉的掌心比那茶盞還燙幾分,幸而後者片刻後就收回了手,不至於使場麵太過尷尬。

“……”

杜陵春看了公孫琢玉一眼,竭力忽略剛才異樣的感受,將茶盞擱在桌上:“你便在東院住下,晚間設宴,我帶你認識幾個人。”

杜陵春能走到今日地位,自然也不是全靠一些酒囊飯袋,門下謀士眾多,其中又以宋溪堂與冷無言二者最為得力,皆是滿腹策略的名士。

公孫琢玉聞言一怔,心想杜陵春這是要把自己拉入核心集團嗎,心中難免詫異。雖皆是門下人,但也分三教九流,遠近親疏,尤其杜陵春這種身居高位的人。

戳破那層窗戶紙,官員誰沒有結黨營私,誰沒有私收賄賂,誰沒有做過見不得光的事?而這些事都是需要交給心腹去經手的。倘若遇上心懷鬼胎之人,被政敵抓住把柄,動輒便會危極自身,故而慎之又慎。

沒看見電視劇裡麵,主角為了獲得反派信任,往往都需要數十年的潛伏和賣命。像公孫琢玉這種直接空降中心集團的,還是第一個。

公孫琢玉心想杜陵春是不是太過信任自己了,沒忍住道:“司公就不怕……”

杜陵春反問:“怕什麼?”

公孫琢玉莫名的,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搖頭道:“沒什麼。”

夜間在風來水榭設宴。宋溪堂一路行至落月湖旁,恰好遇見冷無言,摸了摸自己蓄不到寸長的小胡子,笑眯眯迎上前道:“冷先生,好巧。”

冷無言是個癆病鬼,麵色青瘦,說兩句話要咳十聲,卻滿腹經綸,能謀能斷,故而被杜陵春收入門下。他瞧見宋溪堂,捂著嘴咳嗽了兩聲,嗓子嘶啞:“宋先生。”

宋溪堂與他並行一處,一邊往風來水榭走,一邊閒話:“也不知這公孫琢玉是何等人物,能令司公如此看重,今日總算能見著了。”

他生平沒有彆的癖好,就喜歡古董字畫,對杜陵春那幅從江州帶來的《山川風月圖》驚為天人,愛不釋手。隻可惜討要了幾次都沒能討到手,故而心中對公孫琢玉頗有好感。

冷無言又咳嗽了兩聲,意味不明的道:“我聽聞此人在江州屢破奇案,為民申冤,風評不錯。”

言外之意,與他們本不是一路人,莫名其妙投到杜陵春門下,隻怕心思不純。

宋溪堂是聰明人,一下就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並不在意:“司公素來謹慎,如此做想必自有安排。”

說話間,已經到了宴廳。宋溪堂隻見杜陵春坐於正位,下首是一名錦袍公子,白衫玉帶,端的風骨清正,料想便是那公孫琢玉了。

宋溪堂對杜陵春行禮:“司公見怪,在下來遲了。”

他已然早到半盞茶時間,卻沒想到杜陵春竟破天荒到的更早,故而請罪。

冷無言也跟著拱手,又沒忍住,咳嗽了兩聲。

公孫琢玉不動聲色打量著這兩名心腹謀士。隻見他們俱都是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宋溪堂留著黑胡須,一身文氣。冷無言則形銷骨立,三分像鬼,七分像人,一看便是病染沉屙之象。

杜陵春揮袖:“無礙,先生請入座。”

語罷又對公孫琢玉介紹道:“這是宋溪堂宋先生,那位是冷無言冷先生。”

宋溪堂是聰明人,他落座之時,對著杜陵春拱手道:“敢問司公,這位便是公孫大人了吧?”

公孫琢玉連忙起身:“當不起先生這句大人,喚我琢玉便是。”

他們兩個都是心思通達之人,俱都笑意吟吟。

杜陵春心想倒不見公孫琢玉對自己如此親近,見麵仍是一口一個下官,一口一個司公的。垂眸飲了一口茶,聽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公孫琢玉斷案無雙,我將他調入京中,有意補上京兆尹之位,先生以為如何?”

宋溪堂道:“京兆尹主管京畿,乃是要職,若能安排進去,自然是好,隻怕嚴相等人會多加阻攔。”

再則公孫琢玉目前隻是知縣,一躍成為京兆尹,實在有些過快了,除非能立下大功,不然難堵悠悠眾口。

杜陵春道:“無礙,前些日子朝堂多名官員被殺,皇上已經下旨,讓公孫琢玉協理刑部辦案,待他查出真相立了大功,推上去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

一直沉默著的冷無言忽然出聲:“公孫大人會斷案?”

公孫琢玉看了過去,不知他為什麼如此問:“略懂一點微末伎倆。”

冷無言是典型心眼多如篩糠的人物,凡事都要謀劃一番,若有所思的道:“若能做手腳,將禍水引到嚴複那邊,折他幾條臂膀,豈不是一舉多得。”

公孫琢玉心想冷無言果然不愧是傳說中的青鬼麵,毒蛇心。不過可惜了,要他查案容易,這做手腳是真的不會,故而沒有出聲。

冷無言一陣咳嗽,抬眼看向公孫琢玉,仿佛能窺透他內心想法:“公孫大人不願?”

簡簡單單幾個字,落在旁人耳朵裡難免多想。尤其杜陵春生性多疑,說不得會以為公孫琢玉有二心。冷無言這是在不著痕跡的挖坑。

宋溪堂搓了搓手,有些擔憂。

公孫琢玉竟直截了當的道:“確實不願。”

冷無言倒是沒想到他這麼坦然,下意識看向杜陵春,後者卻不見任何慍怒,隻淡淡道:“他來是來查案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做不來。”

言語中明晃晃的偏袒,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冷無言倒是生平第一次猜錯了杜陵春的反應。他本以為對方聽見公孫琢玉的回答,要麼陰沉發怒,要麼暗起疑心,總之不會像現在這般輕輕揭過。

“司公說的是。”

冷無言隻能鬆口,內心卻懷疑不減。公孫琢玉行事分明與他們不是一路人,貿貿然拉攏過來,萬一是嚴複那邊派來的細作怎麼辦?

公孫琢玉其實說完那句話就有點後悔了,萬一惹了杜陵春不高興怎麼辦。抿了口酒,悄悄看向上座,誰料發現杜陵春也在看自己,連忙收回了視線,後麵一直都沒敢再抬頭。

酒過三巡,宴會便也散了。

宋溪堂倒是很驚訝的發現他和公孫琢玉居然臭味相投……啊不,誌同道合,例如兩個人都喜歡值錢的古董字畫,奇珍異寶,在底下相聊甚歡。

宋溪堂分開的時候還有些不舍:“公孫大人,在下改日定當向你討教畫技,還望不吝賜教。”

公孫琢玉:“哪裡哪裡,討教談不上,互相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