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貴妃(1 / 2)

同朝為官, 清濁對立。杜陵春實在是厭極了嚴複一黨,他每天上朝最大的樂子就是給對方找不痛快,但誰曾想出了公孫琢玉這個變故。

這個小混賬……

杜陵春盯著公孫琢玉的背影, 眯了眯眼, 心裡恨的牙癢癢。求情求的那麼起勁,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嚴複一黨,也不知幫著哪邊。

那跳出來反駁的官員被杜陵春狠瞪了一眼, 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哆哆嗦嗦, 原本打好了滿肚子的腹稿也頓時沒了作用。

公孫琢玉站的靠前, 沒注意到身後的暗潮湧動,拱手對皇帝道:“陛下,莫靜嫻雖為忠烈之後, 但國有國法, 家有家規,斷不可輕易破了規矩, 微臣深以為然。隻是莫家滿門當初被奸人所害,她一清白女子也無辜受了拖累, 如今若再施以刑罰,難免不近人情。”

說白了還是先帝留下來的爛攤子。

皇帝麵上神情喜怒不定:“先例若開,日後倘若有人效仿該當如何?”

公孫琢玉思索一瞬:“也不是無例可循。東漢趙娥為報父仇, 曾當街斬殺李壽, 自首押入監牢後, 大赦而出。多地官員曾共同上表朝廷, 稟奏趙娥的烈義行為,刻石立碑顯其趙家門戶,為世人傳頌。”

皇帝其實已經動搖了, 現在隻需要一個理由來說服他。

公孫琢玉抬手比了一個數字:“以莫家三十二條枉死的性命,換莫靜嫻一命,也算公平。一來彰顯陛下安撫忠烈之心,二來董千裡等人本就死有餘辜,此案從寬處理,也無不可。”

皇帝沒說話,皺眉陷入沉思。他隱隱感到哪裡不對勁,最後終於發現杜陵春這邊今天安靜的不像話,完全沒有往日和嚴複撕得腥風血雨的架勢。

皇帝忽然出聲:“杜愛卿,你以為如何?”

杜陵春猝不及防被點名,隻得上前,正斟酌著該怎麼回答,忽然見公孫琢玉悄悄回頭給自己使了個眼色,拚命暗示著什麼。

#卡姿蘭大眼睛#

杜陵春掩在袖中的手緩緩攥成了拳頭:“……”

眾人都在等著杜陵春表態,嚴複暗自皺眉,心道對方必然會多加阻攔,要保住莫靜嫻一命隻怕不容易。誰曾想杜陵春麵無表情抖了抖袖袍,竟對皇帝拱手道:“陛下,臣以為公孫大人言之有理……莫靜嫻可赦。”

他垂著眼睛,臉色臭臭的。

皇帝挑眉,倒是沒想到他和嚴複竟也有意見統一的時候,嘶了一聲,沉默良久才開口道:“……既然眾位愛卿都如此說,朕也不好再堅持。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莫靜嫻帶下去杖二十,枷三月,便算作小懲大誡,如何?”

脊杖可輕可重,莫靜嫻一介女子,最多承受二十下,再往上便會有性命之憂了,這個處置倒也合理。

眾臣聞言齊齊下跪:“陛下英明——”

莫靜嫻麵色蒼白,欲說些什麼,公孫琢玉卻對她不著痕跡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能救一個已然是萬幸,陛下既然沒有開口,那就說明葉無痕死罪難逃,何必再去觸怒他惹了不快。

皇帝揉了揉太陽穴,命人將葉無痕押入天牢聽候發落,便直接揮袖退朝了。臨走時命新任的戶部侍郎前去徹查董千裡等四人背後的齷齪,說白了就是抄家。

杜陵春心情不虞,見皇帝離開,直接轉身出了大殿,步伐飛快。公孫琢玉連忙小碎步從後麵攆上:“司公,司公。”

朝臣三三兩兩的往外走,見公孫琢玉對杜陵春一臉殷勤,不由得暗自納悶。心想他難道是杜陵春一黨的人,可朝上又為何幫著嚴相替莫靜嫻求情?實在是說不通。

杜陵春回頭,見公孫琢玉追上來,沒什麼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叫我做什麼?”

公孫琢玉摸了摸鼻尖,心想這是生氣了,可在大庭廣眾下又沒法兒哄,笑眯眯道:“自然是與司公一起回去。”

杜陵春嗤笑出聲:“你怎麼不跟嚴複那個老東西一起回去?”

嚴複剛好從殿內走出來。他彆的沒聽見,就聽見杜陵春罵自己老東西。一時麵色鐵青,下頜胡須無風自動,想來心中氣的緊,卻又礙於禮數不好當麵發作。

公孫琢玉低咳兩聲,有些尷尬的拉了拉杜陵春的袖袍:“噓,司公小聲些。”

杜陵春沒看見嚴複,聞言隻以為公孫琢玉護著對方,瞪了他一眼:“我看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竅,你到底幫著哪一邊?!”

他話音剛落,身後就響起嚴複慢悠悠的聲音:“公孫大人不僅斷案如神,更難得的是心懷仁義,實乃少年俊才,倘若能結識一二,老夫倒也不介意。”

“……”

杜陵春下意識回頭,這才發現嚴複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後麵,剛才的話也不知聽去了多少。

杜陵春倒不見尷尬,隻是聽嚴複話裡話外要拉攏公孫琢玉過去,唇邊冷冷勾起了一抹弧度:“嚴相學問達天下,門下學生無數,我怕您結識不過來。”

嚴複負手而立,意有所指的道:“我這個老東西料想還有幾年活頭,公孫小友若願意,儘可來寒舍飲茶,時候不早,老夫就先告辭了。”

公孫琢玉聞言立刻拱手:“嚴相慢走。”

嚴複步下台階後,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命家仆給押送莫靜嫻的侍衛塞了一個荷包,囑咐他們行杖的時候輕些,這才離去。

公孫琢玉心想這老頭人還行,回頭一看杜陵春,卻見他麵色陰沉似水。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便是這句話了,罵嚴複一句,對方充其量罵回來,可若是得罪了杜陵春,背後指不定怎麼整死你呢。

“司公莫生氣,”公孫琢玉在杜陵春耳邊低聲道,“不管旁人怎麼說,我自然是站在您這邊的。”

此刻若不是大庭廣眾下,他大概會抱著杜陵春哄一哄,可惜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便隻能歇了心思。

杜陵春見他眼中滿是笑意的看著自己,縱再有什麼氣也發不出來了,隻皺眉說了一句話:“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杜陵春從來不做爛好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