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2 / 2)

寇越 品豐 6202 字 5個月前

結果直到兩人吃完火鍋收拾停當曲殊同也沒有出現。寇越是個好奇心不重的人,沒能見到這位傳奇人物,也並不感覺到失望。M大的宿舍是十一點半落鎖,眼下距離十一點半還有一個半小時,寇越就不著急回去。時研切開一個西瓜,兩人並肩坐著,啃著西瓜,慢慢聊起女生宿舍剛剛的衝突和與之相關的一些前塵往事。

其實“前塵往事”這四個字有些托大了,也算不得前塵往事,是情節簡單卻永遠也化不開的仇恨。也不過是,有一個年輕人,在一個炎炎夏日扶起了一個摔跤的老太太,卻被老太太反口訛丨詐了七萬六“賠償金”的事兒。年輕人在交付“賠償金”的當晚跳樓自丨殺,老太太的孫女也在獲取“賠償金”的一個月後湊夠了手術費用順利進行心臟手術。

倒黴的年輕人是寇越的爸爸,叫寇懷璞。寇越的媽媽叫王馥。

王馥懷著極大的悲傷辦完寇懷璞的喪事,就開始一門心思地去跟馬家鬨,她什麼也不求,就求所有人都能知道這一家人是什麼下作東西,他們就是東郭先生故事裡的狼,就是農夫與蛇故事裡的蛇,就是應該下地獄的雜丨種。

寇越就在王馥不在家的那段時間翻到了寇懷璞的絕筆信。隻不過三言兩語的絕筆信,就勾勒出寇懷璞這個善良單純卻偏激的人的最後一刻。

寇懷璞自殺前,眼睛望著漫天的星星,沒有想起父母,沒有想起妻女,隻想起了扶起老太太的那個下午。

大太陽把柏油路曬得要化了,天地間沒有風,隻有叫成一條線的蟬鳴。

他剛剛被單位用很隨意的理由開掉,本來不想管閒事,但老太太傾斜著身子哎呦哎呦地叫著,聽著實在讓人不落忍。他想起了早上出門時查的溫度,最高溫度直逼四十度,老太太看起來得有六十出頭,人也比路上其他的老太太要胖一些,經不起多長時間的折騰了。

他走過去向她伸出了手,老太太就著他的力道起來,千恩萬謝。

他臨走畫蛇添足地給了她一瓶剛買的礦泉水,礦泉水是裝在塑料袋裡的,而塑料袋裡有張他揉成一團的工資條。

他想,如果當時的塑料袋裡沒有工資條,老太太一家是就是就起不了這個壞心思了。

他又想,但是生而為人,總要保有能區分人和狗的底線的堅守,怎麼能前一眼是人後一眼就是狗呢?

寇越道:“我媽媽有一回鬨到了醫院,我跟著去的。我媽媽就像個市井潑婦,用手指著她們,用最難聽的臟話問候她家祖孫三代,馬慧珍的奶奶那天不在,我看到馬慧珍的媽媽緊摟著馬慧珍,在病友的指指點點裡不敢抬頭。”

寇越將西瓜抵在嘴邊,繼續道:“我一點也不覺得我媽媽滿口粗話丟臉。其實那是我第二次去那個醫院。我第一次去,是跟著我爸爸。我爸爸背著我媽媽向她們低頭。他說自己做了兩年的項目給單位的領導截胡了,剛剛失業,日子也不好過,而且自己家裡有個跟她家一般大的女兒要養活。”

寇越頓了頓,輕聲道:“……但是馬慧珍的奶奶就是賴在病床上,嘩啦啦甩著那一大遝子檢查單據跟我爸吆喝,馬慧珍的媽媽給馬慧珍剝著橘子,時不時地在一旁幫腔兩句,她們根本不正眼看他,隻問他要錢。”

時研默了默,道:“以後不用給她好臉色,但也不要跟她起衝突。越越,那樣的一家人不值得你和阿姨老是費神生氣。”

時研頓了頓,伸臂一抹嘴角的西瓜汁,自靠枕後麵扯出來一個包裝精美的扁平盒子,興衝衝道: “來,給區狀元個升學禮物,以後要做個長點心眼兒的大人。”

寇越用跟時研同樣不拘小節的方式抹掉嘴角的西瓜汁,利索地刷刷撕開包裝紙揭開盒蓋。嗯,盒子裡躺著一個櫻花粉色的背包,日劇裡女主人公背的那款。寇越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著打扮,再回憶回憶自己黑白灰風的衣櫃,不由微閉了閉眼。

“喂,你以後送人禮物,最好還是尊重下收禮人的偏好。”

“呔,櫻花粉是斷貨款,是你審美有問題。”

兩人正在互相指摘對方的審美,“哢噠”一聲,主臥的房門打開了。一個目測最低一米八五的男生慢吞吞套著一件墨綠色的單層棒球服,低聲說著“時研你不要吵”,睡眼惺忪地出來了。

寇越轉頭一望便移不開眼睛了。

早前在來的路上,時研一直在說曲殊同的傳奇經曆和傳奇成績,半個字也沒有提及他的顏值。所以她就以為也就是一個生活裡常見的普通男生的顏值。但如果眼前這位就是傳奇人物曲殊同的話……他的人生其實完全可以靠臉啊。

曲殊同的顏值非常戳人,介於清純和明豔之間。“清純”和“明豔”一般都是形容女生的,但用在他身上,再沒有更合適的了。他的眼睛最有看頭,不帶情緒看人時有“生人勿近”的疏離感,帶上情緒時卻又有少年的奶萌感。

——寇越自問在轉頭之前還不是個顏控。

時研不好意思地立刻道歉,他同時不解地道:“我以為你不在家,你床上沒人啊。”

曲殊同用力抓著耳後蚊子叮出來的小紅點,道:“唔,我掉床底下了。”

曲殊同迷迷糊糊跟時研說完“我掉床底下了”,就徑直去了廚房。

曲殊同是在喝著酸奶回來的時候瞥見客廳裡的寇越的。他慢半拍地盯著寇越看了半晌,似乎這才確定她是個活人。他用剛睡醒的鬆軟嗓音隨口問她要不要喝酸奶。寇越剛吃了兩大塊西瓜,並不太想喝酸奶,但卻點頭道,好的謝謝。曲殊同聞言表情一僵,給了她一罐,慢吞吞回房了。

在回校的路上,時研信誓旦旦斷定曲殊同喜歡寇越,因為曲殊同從來不輕易給彆人喝自己的酸奶,問都不會問以防有人厚臉皮的那種。當然,在曲殊同這裡,喜歡的意思等同於不討厭。

時研仿佛是曲殊同的腦殘粉,一路上都在給寇越普及曲殊同的軼事。包括曲殊同曾經麵無表情地指著公寓門口的攝像頭跟一個總是跟蹤他回來的學姐說:“同學,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包括A醫大女生自胡萊學姐那一屆起的“誰都不可將之據為己有”的默契 。“之” 特指曲殊同。很難說曲殊同自己知不知道這個羞恥十級的“默契”,畢竟鮮少有人有膽量跑到他麵前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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