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沒有人能扛得住一個本就十分心儀的人突然天天在耳邊說情話。寇越一開始還有點放不開, 隻是在床上滾來滾去的時候漏出一兩句很像是敷衍的“愛你”，但也不過兩個禮拜就奔放了, 因為她實在很喜歡曲殊同在聽到她告白時的神情。
高頌十分貼心，在趕戲之餘，應她所求，給她進行了一對一的培訓，教她用不同情緒說愛你的方式，便於她用於不同情境，有些還配有頭頂、胸前或手指比心。寇越跟著學完，自信滿滿曲殊同將會被自己攥得死死的。
寇越在十一月月底再度站到了歸省的黃土地上。她這回依舊是替林染來的，一是代表工作室跟本地一個二線女性用品品牌簽訂代言合同，二是代表朝歌來探班即將殺青的高頌, 請全劇組喝下午茶, 以表達公司對藝人的重視。兩周以後正式殺青，林染會親自過來接人。
歸省開始出現雨夾雪的天氣了。寇越來前雖然準備得充分，圍巾、帽子、羽絨服應有儘有，且一下飛機就全部裹上了, 但還是很快出現了感冒的症狀。
“喂，我聽林染說，明年年初準備給你兩個十八線小藝人帶, 以後你就不再是執行經紀了, 直接做大經紀。”高頌喝了口水, 繼續道, “我聽他那意思, 你要是想進朝歌做管理也行, 王董願意提攜你。反正都看你。”
“帶藝人吧, 這個活兒有意思。”寇越將鼻涕紙扔進垃圾簍裡, 想了想，道。
高頌帶著太子妃的妝，眼尾一抬，升起了古裝劇的腔調，她慢條斯理地呸道：“本宮就知道，你嫌跟著本宮沒有出頭的日子，早就琢磨著攀上貴人飛黃騰達！本宮就如了你的願，來日殉葬名單上給你添一筆。”
高頌在劇裡飾演一個草原上長大的太子妃，由於自身帶有草原狂放不羈的習氣，所以嫁給太子以後沒少受一線演員所飾演的太子姨娘的刁難。太子姨娘倒也不壞，她純粹是認為草原上的粗鄙姑娘配不上自己溫潤如玉的外甥，“配不上”三個字也還是抬舉了，簡直傷眼——太子妃抽太子姨娘耳光是兩位後花園初見的情節，彼時她還不知道那是長輩。
但剛剛那個做作的趾高氣昂的腔調是太子姨娘的腔調，台詞也是太子姨娘的，高頌是故意模仿著來埋汰寇越的。
寇越默了默，沒有靈魂地在頭頂比了個心，然後啪啪啪鼓掌：“頌姐演得好。”
但故事如果沒有大的小的意外就不成故事了，寇越掌聲剛剛落下，門口一聲巨響，一線演員一腳踹翻了門口的腳架，氣咻咻離開了。
高頌驚呆地：“……”
寇越驚呆地：“……”
高頌咬牙切齒地：“以後再說小話要用麻繩把黃瑜晴綁到門口守著，她跑哪兒去了？！”
寇越眼淚差點跟鼻涕一起下來，她輕觸著磨得通紅的人中，哽咽道：“先來挑個包吧。”
高頌哼笑：“用不著破費，我早把她那套傻丨逼幼稚的規則揣摩透了。幾句照心窩子裡戳的話就能哄好的事兒。你七點的航班？差不多該上路了。”
寇越默了默：“那我等你哄好她了再上路。”
高頌皺眉嘖一聲，顯然不滿她低估自己的能耐。高頌跟在林染身邊的時間比寇越還長些，多少也耳濡目染了林染待人接物的功力，隻有她耐下性子，也能當個人精。
高頌站起來做了做嘴部運動，叮囑道：“行，待會兒我回來你就回去吧。上回林染說的那個劇本，你記得也幫我盯一盯，原著我前幾天看了，人物張力太好了，劇情也精彩，反正需要降片酬也沒問題。還有一件事兒，殺青以後我準備帶我弟出去玩兒幾天，你給我安排下，不去太熱門的地方。”
寇越一句一點頭，剛剛犯了錯誤，所以眼下十分乖巧。
曲殊同突然打來視頻，寇越的頭點到一半就收了，她默默轉開椅子，用後腦勺對著高頌，一邊劃開屏幕一邊輕聲道：“頌姐，等你消息。”
高頌聞言額頭上劃過三條黑線。林染形容得沒毛病，寇越真的是一接到醫生的電話眼裡就沒彆人了。當誰聽不出來呢，“等你消息”等同於“你出去吧”。
“感冒了？”曲殊同問。
“嗯，雨夾雪，溫差太大了，”寇越道，“天氣不好，我怕航班晚點，你彆提前出門，等我微信，飛機開始滑行時我給你發微信。”
“好。全程戴好口罩。”
曲殊同叮囑著，掏出一罐酸奶。他熟練地將吸管插入錫紙中，正要往嘴裡送，寇越在這邊輕咳了咳，提醒他不要空腹喝奶。曲殊同信手在同事桌子上夾了兩根炸薯條聊勝於無地墊了墊肚子。他今天連做了三台較為複雜的手術，此時餓過勁兒了，沒什麼胃口，隻想喝兩口酸奶。
“李佩琪說文珠媽媽昨天來找你了？”
“嗯。”
“她跟你說什麼了？”
“不要再接近她女兒什麼的。她女兒還小什麼的。”
“你怎麼回複的？”
“我說行。”
但李佩琪的消息是，曲殊同當時正在門診值班，文珠的媽媽推開前麵的患者插隊進門，眉毛倨傲地一揚，尚未來得及說話，曲殊同斥了句“去排隊”，起身去角落裡接水，給他留了個分外絕情的後腦勺。
文珠媽媽十分下不來台，悻悻排了兩個小時的隊，結果兩分鐘不到就出來了。她出來時表情訕訕的。誰也不知道裡麵的對話內容是什麼。
兩人聊了十來分鐘，高頌回來了，比了個OK的手勢。
“不聊了，頌姐回來了。”寇越緩緩在頭頂比了個心，“今日份的‘愛你’。”
“情緒不夠飽滿。”高頌在畫外點評。
寇越望著鏡頭認真解釋道：“回去再飽滿，她在不方便。”
曲殊同露出了笑意，半晌也沒有收回去，以至於寇越實在舍不得掛斷視頻，生生又盯了一分鐘。高頌也在畫外默默盯著，半晌，嫉恨地狠狠一拽寇越的馬尾。
“你男朋友要是肯進圈摟錢，嘖嘖，網上那個盛傳的小目標，“先賺他一個億”，真的有可能隻是小目標。跳級讀書，十五六上大學，全圈兒獨一份兒。以及這令人心馳神蕩的顏值。”
寇越忍不住出言提醒：“你用這個成語誇彆人男朋友的顏值，是不是不大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