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夜歸人(1 / 2)

顧景曜倒了兩杯紅酒, 轉身見池修明正一臉怒容地盯著手機,忙快步上前關切道:“修明,怎麼了?”

難道這朵高嶺之花真因為那套衣服吃醋了?他心情好, 腳步也不由得輕快起來。

雖然得到池修明後,並沒有想象中潑天的歡喜,但是畢竟真心愛慕了兩年多, 積沙成塔, 還是有感情在的。

結果幾天相處下來發現,他道高一尺, 池修明魔高一丈, 隻把自己當成失勢時東山再起的一顆棋子。

做慣了演員的池修明,在自己身邊敬業地扮演著做小伏低的小情人,討自己歡心,他心中最在意的隻有事業,心心念念的隻有卷土重來。

而顧景曜在最開始接到池修明電話的時候,是有為他洗手做羹湯的打算的。

池修明整理好情緒,接過顧景曜手中的紅酒,一飲而儘後道:“曜哥,我都休息這麼久了, 雖然曜哥天天陪著我,我也很開心。但是工作室那邊都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我還是想早點開工,曜哥為了我付出這麼多,我也想做出點成績讓曜哥看看。”

紀夕現在憑著綜藝節目走紅了, 背後又有大佬撐腰,後續的好資源肯定跟雪花片一樣朝他飛過去。

池修明心中妒火燃燒,感到了空前的緊迫感,陪在顧景曜身邊閒下來的每一秒鐘都讓他渾身難受,焦慮到失眠。

他握著高腳杯的手不自覺收緊,紀夕算個什麼東西,這一切本該都是他的。

顧景曜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慢悠悠品了一口,看著池修明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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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晚降臨的本來就早,又加上剛下了一場雨夾雪,才下午四點多,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顧子安坐在疾馳的車中,聽著窗外呼嘯的寒風,心情比這惡劣的天氣更糟糕。

覺得自己胸悶到喘不過來氣,顧子安給窗戶打開了一點,凜冽刺骨的寒風猛地竄了進來。

柳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轉頭看了一眼渾身低氣壓的顧子安,他張了張嘴,卻沒敢發出聲音。

顧子安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任寒風如刀一般一寸寸割在皮膚上心口上,這種劇烈的疼痛感讓他清醒讓他暢快。

直到看見車燈前方有對母子,母親正彎腰頂著北風艱難地為孩子撐著一把遮風避雪的傘,而她自己的整個身體卻都暴露在風雪下。

傘在北風中隨時都有被吹走的可能,就像那隨時都會消失掉的脆弱生命。

顧子安像看見什麼吃人的猛獸似的,趕緊移開目光,下一秒就窗戶騰地被關上了。

車內的溫度慢慢回升,低氣壓的空氣卻凝結成冰,柳邑看著顧子安充血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困在籠子裡的凶獸。

不知過了多久,柳邑輕輕喚他:“子安,到了。”

今天是顧子安亡母的忌日,每年這一天,顧子安都會到這片墓地來。

他下車,聲音比天氣還冷,跟替他撐傘的柳邑道:“彆跟過來。”

柳邑無奈地收起傘,接過司機遞過來的大衣,趕緊披在顧子安身上,知道他會拒絕,忙輕聲道:“萬一感冒了,你自己能扛過去,傳染給紀夕就不好了,他不是明天就回來了嗎。”

顧子安拒絕的動作一頓,沒再說什麼,裹緊大衣往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走去。

不長的一段路,卻像走了兩輩子那麼久。

墓碑上方是一張經過歲月洗禮的照片,照片上的臉驚豔溫潤,正溫柔地朝他笑著。

顧子安對上亡母的視線,咚地一聲跪在了水泥地上。

上輩子他溫良謙恭和善待人,卻被人算計被人陷害,那麼多人負他,他對不起的隻有一個。

他母親。

顧子安僵硬的手指劃過冰冷的墓碑,劃過那張又美又溫柔的舊照片。

直到脊背僵直,眼睛脹痛,他才緩緩從口袋掏出那張泛黃的舊病例。

他重生後,費了千辛萬苦才找到曾為母親看過病的老醫生,舊病例就是從年邁的老醫生那裡獲得的。

顧子安輕輕地展開翻了無數次的小本子,上麵的字跡經過漫長的歲月後依稀可辨。

第一頁上麵潦草的筆跡寫的有:帕羅西汀,西酞普蘭。

這兩種都是抗抑鬱的藥。

本子中間的頁碼上好幾種抗抑鬱的藥交替出現,並且藥量逐漸加大。

從某一頁開始,這種藥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一天,應該是母親知道自己懷孕的日子。

重度抑鬱症根本離不開藥物治療,可是母親怕給肚子裡的孩子帶來任何一絲的風險,在孩子和自己麵前,她把生的希望留給了顧子安。

顧子安從拿到病例開始,就日日活在不能解脫的痛苦中,他恨自己,厭棄自己,厭棄生命。

他恨自己搶奪了母親的生命,可是他更恨顧家那幾口畜生,讓一個活潑開朗的姑娘嫁進去短短一年,就受不了折磨犯上了重度抑鬱。

柳邑在原地焦急地等了五個小時,腳邊已經扔了幾十個煙頭,他思忖著,再等半小時,要是顧子安再不下來,他就算冒著被踹下來的風險,也要上去找人。

“柳......柳總,”司機被寒風吹了太久,嘴都有點瓢,“顧總下來了。”

柳邑給煙一扔,就準備起身去迎,被凍僵的腿卻不聽話的趔趄了一下,他扶住後麵的樹才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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