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1 天草四郎(1 / 2)

轟炎冰覺得, 吉爾很多時候真的不像是個小孩子。

不管是說出來的話,還是氣勢上,吉爾都有辦法令他啞口無言,在行動上也無法做出有效的反駁。

……看房間裡堆滿的衣服就知道了。

如果真的要當私人廚師還債, 按照當初在幸平店他能領的工資, 大概得給吉爾做幾年的飯菜才能還清。

……雖說吉爾也不願意收他的錢。

總之,人情債先暫且不提, 轟炎冰在冬木市的實習工作終於算是正式開始了。

第二天,轟炎冰一結束晨練就立刻按照之前的工作安排趕到教會去。

昨天晚上他把吉爾送回了聖堂教會, 言峰神父那時候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卻什麼都沒說, 隻是讓他第二天準時來教會報道。

轟炎冰不太清楚教會吃飯的時間,不過在實習期間,他早點到工作的地方肯定是不會出錯的。

轟炎冰走進教會的時候, 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並不是基督教教徒,對宗教信仰一類的也沒什麼研究,但他進入教堂一類宗教性質的建築時,總是會覺得有些微妙的拘謹。

也許是教堂內厚實沉重的牆壁、半圓形的拱門、長而窄的窗戶,以及圓形的穹隆形屋頂等傳統複古又沉重的設計令來訪者感受到了教會的權威?

教堂的采光其實並不是特彆好, 明明是大清早,光線卻透不過玻璃,室內顯得十足的幽暗。點著幾隻蠟燭照明,一進教堂就像是身處黑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到做禮拜的時間,教堂裡沒什麼人氣, 一排排的長椅都空著,更顯得教堂氣氛肅穆且帶著神秘的宗教壓迫感。

……不,還是有人在的。

大堂走道的儘頭,那個神父常站的位置上,有一名身著修身黑袍,肩上搭著猩紅色祭披的白發青年正背對著通道,似乎是在進行禱告。

掛在牆上巨大的十字架與虔誠的白發信徒構成了一副古怪的靜默畫麵。

“你好?”轟炎冰有些猶豫地開口。

他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教堂裡,顯得有些突兀,他下意識閉上了嘴。

“……奉主耶穌基督的聖名祈求,阿門。”那不知名的神父念完最後一句禱告詞,合上了手中厚重的書頁。

他轉過身,與轟炎冰正視。

青年白發褐膚,配以莊重的神父服飾,神的傳教者帶著仁慈與憐憫,嘴角抿起一個神職人員特有的、能夠安撫人心的微笑,比陽光更深邃一些的金色融化在他的眼底,像是濃稠的黃金蜂蜜。

“你好。”他柔聲回答。

對方友善的態度令轟炎冰放下了一些拘謹,甚至還隱約萌生了一些好感,畢竟這位先生看上去比麵部表情管理失衡的言峰神父要和善多了。

轟炎冰問:“請問言峰神父在嗎?”

“言峰神父?”白發青年笑了一聲,“我就是啊。”

“……嗯?”

白發青年手持聖經從台子上走了下來。

晨光被教堂的窗戶割裂成窄而長的光柱,隱約投射進來,像是某種紗織的掛簾。

隨著他的前行,那些光芒輕柔地拂過象征著熱愛與殉道的猩紅色祭披。

“我名為言峰四郎,是隸屬於聖堂教會的一名神父。不過我想,你要找的一定是我的弟弟言峰綺禮吧。”名為言峰四郎的白發青年在轟炎冰的麵前站定。

“……言峰神父?”

“叫我四郎就可以了。”

“哦。”

轟炎冰忍不住想,“言峰”該不會全家都是神父吧?原來神父還是家族性的職業嗎?

言峰四郎微微一笑,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來人脫口而出、略顯驚訝的問話所打斷。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言峰綺禮站在側門的入口,臉上的表情在經過短暫的錯愕之後,很快恢複到了日常麵無表情的狀態。

言峰四郎偏頭看向自己名義上的弟弟,平淡地打了聲招呼:“綺禮,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大概有二十年了吧?

言峰綺禮的心情有些複雜。

言峰四郎是他的父親言峰璃正帶回來的孩子,收養前的名字和身份無從而知,但收養後畢竟是言峰綺禮的義兄,言峰綺禮還是比較清楚他的情況的。

言峰四郎所屬部門是聖堂教會第八秘跡會,專門負責回收和管理聖遺物。聽說他和其他同僚完全沒有互動,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典範,這倒是和言峰綺禮作風相似。

不過,兩兄弟的關係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甚至可以說是熟悉的陌生人。造成這種冷淡局麵,倒不能說是言峰綺禮的原因,更多是出自言峰四郎本身。

“你不是去中東了嗎?”言峰綺禮的語氣和他的表情一樣僵硬。

在他印象裡,言峰四郎就一直在避免與自己有過多的接觸。成年後更是以教會任務為由,跑到中東那種還在打仗的地方去收集聖遺物,將近二十年都不回家。

言峰綺禮曾一度懷疑,是不是他的義兄對他有什麼意見才避他如蛇蠍。譬如,擔心自己養子的身份會分走父親的寵愛、弟弟與哥哥反目之類的,又或者是言峰四郎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敢麵對他,總該不會是他父親的私生子吧?

反正每次和言峰四郎產生交流,言峰綺禮都不太自然,而言峰四郎也是同樣的尷尬,隻是表麵上完全看不出來罷了。

言峰四郎,真名為天草四郎時貞,是第三屆聖杯戰爭愛因茲貝倫陣營作弊召喚出的英靈。因為接觸了大聖杯而被強製受肉,擁有了肉身之後,被當時聖杯戰爭的監督者言峰璃正收養,化名為言峰四郎。

目前,這名以解放全人類為最高目標的英靈正麵臨著被自己最難搞的義弟搭話的窘境。

——這個“最難搞”,就是字麵意義上的難搞。

言峰綺禮是一個虛無的男人,他對自己的存在意義與業障感到苦悶。

言峰四郎想讓義弟從迷茫中解脫出來,但在意識到對方心靈層麵的“扭曲”後,言峰四郎覺得自己還是離得遠一些比較好。解放綺禮一個,就得令其他人遭殃,這樣的假設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於是,言峰四郎還是放棄了,並且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沒辦法和義弟正常交流。

正如現在,在言峰綺禮問出“中東”這個問題後,言峰四郎沉默了十多秒,才謹慎地回答:“沒找到我需要的東西,所以先回來了。”

他沒提到的是,在中東那些難眠的夜裡,夜風和沙礫刮在帳篷上,〖神啟〗在半睡半醒間給予他的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麵,全都指向了冬木市。

……是聖杯。

那能實現一切願望、完成第三法的聖杯在消失多年後終於要出現了,這是他的機會。

——這才是言峰四郎拋下收集聖遺物的行程,率先趕回冬木的真正理由。

言峰綺禮:“哦,這樣啊。”

言峰四郎:“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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