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宮梧桐卻根本沒那個打算,他坐在巨石上晃蕩著腿,似乎在等待什麼。
片刻後,山洞中果不其然出現一串腳步聲。
宮梧桐偏頭去看,瞧見一個穿著灰衣的男人被人擁簇著匆匆而來,一群人手中全都握著劍,氣勢洶洶,看樣子似乎打算讓擅闖明峽島的賊人當場伏誅。
“果真是從寒潭傳來的動靜嗎?!”
“有人在寒潭中還能妄動劍意?”
“進去看看便是。”
很快,他們踏入寒潭,視線落在宮梧桐身上,凶光一閃。
“大膽!你是何人?知曉這是什麼地方嗎就敢擅……”
宮梧桐動也不動,似笑非笑看著那叫囂的弟子,而後將視線瞥向為首的灰袍男人。
那是明修詣的義兄——楚譽。
楚譽視線看向宮梧桐的雙眸,他似乎遲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宮梧桐腰間的碧蕭,突然反應過來,臉色一變,忙上前一步恭敬行禮。
“見過宮小聖尊。”
方才還在斥責的弟子一聽,後知後覺宮梧桐的身份,全都臉色一白,好一會才抖著腿跟著半跪行禮。
宮梧桐笑吟吟地說:“原來楚……楚……對了,你叫什麼來著?”
楚譽哪怕被這麼撂麵子,依然和和氣氣的:“在下楚譽,微名不足小聖尊掛齒。”
宮梧桐認真地說:“原來你還是認得我的。我好不容易前來明峽島一次,許久都未見人來迎接,楚大俠是在忙著接待貴客嗎?”
明明是他自己掩藏氣息沒被其他人發覺,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就變成了明峽島故意冷落他。
楚譽長相平庸,氣質卻令人如沐春風,要不然也不能哄騙的明寂將整個明峽島都托付給他這個義子,更是在明寂首尊隕落後,整個明峽島都以他為首,連明修詣這個少尊都忘得一乾二淨。
他擦了擦額角的汗,溫聲告罪:“小聖尊說得哪裡話?是在下招待不周,若是小聖尊不介意寒舍簡陋,請進府一敘。”
宮梧桐看他,心想明首尊這才隕落多久,此人話裡行間竟然直接光明正大將明峽島當成自己的所屬物了?
“不必了。”宮梧桐絲毫不給他麵子,臉上卻笑得張揚,“我不喜歡同惡狗同處一室,會臟了我的眼睛。”
楚譽臉色一僵。
宮梧桐口中的“惡狗”並非是在拐彎抹角罵楚譽,而是指明峽島現在的貴客。
好巧不巧,那人正好和宮梧桐有仇。
饒是楚譽再能言善辯,一時間也不知要如何回這句話。
“楚大俠妙手回春醫者父母心,每日前來尋找你醫治救命的人應該數不勝數。”宮梧桐像是沒看到楚譽難看的臉色,閒聊似的道,“今日前來島上的那位貴客可是要你為他修補破碎的金丹?”
楚譽沉默好一會,才訥訥道:“小聖尊慧眼。”
宮梧桐笑了起來,他從巨石上躍下來,信步走到楚譽麵前。
楚譽微微垂著頭,因禮數沒有直視他。
宮梧桐道:“抬起頭來。”
楚譽猶豫一瞬,輕輕抬頭看他。
宮梧桐抬起手中的碧蕭輕輕拍了拍楚譽的臉側——這是個折辱性極強的姿勢,但在宮梧桐做來卻莫名有些輕佻繾綣。
“那惡狗到底許了你多少好處,能讓你不要命也要為他醫治?”宮梧桐淡淡道,“難道你不知道,他的金丹是被雲林境親自廢的?你如果真的為他醫治好了,信不信我師弟下一個捏碎的便是你的金丹?”
楚譽手指猛地一蜷。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宮梧桐也不再和他裝模作樣地寒暄,他碧蕭隨手一指寒潭中,淡淡道:“你,將那把劍給我撈起來。”
楚譽還未從方才的話回過神來,聞言遲疑道:“劍?”
“對,我最寵愛的小徒兒……”宮梧桐故意將這幾個字咬得極重,“——明、修、詣的劍。”
楚譽聽到這個名字,瞳孔驟然擴散一瞬,他心中思緒急轉,臉上卻絲毫不顯,十分驚喜詫異道:“修詣?修詣還活著?!”
宮梧桐不想和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說太多話,他紫眸淡淡瞥了還在“喜極而泣”的楚譽一眼,道:“撈劍。”
楚譽眼睛泛著水光,他擦了擦眼角,見宮梧桐這般強勢,忙道:“小聖尊有所不知,這寒潭特殊,掉進去的東西很難撈出。不過既然是修詣的東西,我必定讓人想法子……”
他話沒說完,宮梧桐就不耐煩地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強迫他抬起頭。
楚譽愕然看他。
宮梧桐微微張著眸,紫眸妖邪森寒。
這一瞬間,他終於像一個真正的魔了。
——若是魔尊縱嫌明在此處,定能喜極而泣。
宮梧桐細長的手指微微用力,艶美的臉上溫柔笑著。
“誰讓那劍掉進去的,誰就給我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