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梧桐突然見到麵前人身形一晃,接著從口中湧出大量鮮血。
竟然咬舌了。
“唉。”宮梧桐像是在看一個不聽勸的孩子,“我不是說了嗎,今日不是你的死期,你就算咬了舌頭也不會死。”
話音剛落,江巳雙眸猛地睜大,悄無聲息失去了呼吸。
宮梧桐:“……”
宮梧桐被噎了一下,紫眸中所看到的河流隨著那斷絕的生機緩緩消失。
小聖尊大概沒被這麼打臉過,滿臉寫著“啊這個、啊那個”,好半天才歎了一口氣從地上起身。
身後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昏死過去,宮梧桐看著腳下逐漸冰涼的屍身,又微微抬頭看了看連天細雨,伸手攏了攏毛茸茸的披風。
“不好玩,先回去吧。”
宮梧桐渾身帶著綠色螢光,春意裹在他周遭,隨風禦劍離開。
在他離開後不久,地上的少年仿佛脫水的魚猛地從地上彈起,撲騰了好幾下後突然急喘幾口氣,好半天才睜開眼睛。
那雙眸子陰鷙森寒,赫然是奪舍後的江巳。
他跪在地上弓著身子,手指死死摳在濕潤的土壤中,力道之大將地麵劃出猙獰的指痕,仿佛含著砂礫的聲音嘶吼著響徹周遭。
“宮、梧、桐——”
***
禦風的宮梧桐偏頭打了個噴嚏,天上還下著春雨,他也不用靈力遮雨,沒一會身上便全是**的雨珠。
明燈提醒他:“小聖尊,當心寒意入體。”
“沒事。”宮梧桐興致勃勃看著近在咫尺的九方宗,“我‘親自’為小徒兒下寒潭撈劍,身上怎麼可能一點寒意都沒有?等會我可得好好邀功呢。”
明燈:“……”
做個人吧。
明燈猶豫了一路,終於試探著道:“小聖尊,你就這麼放過江巳了?”
宮梧桐的眼睛很奇特,能看到世間萬物的生機,如同河流似的從他眼底流過。
既然他的眼睛看到江巳生機未絕,今日那江巳就不可能死,或者會尋找其他法子回生。
“哪能啊。”宮梧桐足尖在一片香樟葉上一點,身形翩若驚鴻落到九方宗門口,“我在他魂魄裡下了追引,打算看他什麼時候汪著找他主人去。”
明燈見他有主意,也不再過問。
紅塵苑中。
越既望和睢相逢因在魔族做爐鼎同病相憐,兩人住處極近,下了堂後湊到一起去研究劍招。
睢相逢體弱,不通劍道,但宮梧桐那斬破巨石的驚天一劍令他神往,根本不想去學醫術和毒術,硬要像個孩子磕磕絆絆的練劍。
越既望練了一整套劍招後,見睢相逢拿木劍砸了好幾次腳,終於忍不住,道:“你渾身上下全是藥和毒,就該去做醫修。”
睢相逢撿起劍小聲嘀咕:“我想跟著師尊學。”
越既望罵他:“但你起碼能把劍拿穩,要不然師尊教你什麼?劍砸腳背玩兒嗎?!”
睢相逢被罵得縮了縮脖子,顧左右而言他:“師兄,你有沒有覺得好冷啊?”
“沒有。”越既望斬釘截鐵,“是你自己太虛了!”
睢相逢“哦”了一聲,好一會又委屈道:“可真的越來越冷了。”
越既望也後知後覺到了,他垂眸看著腳下的青石板都開始結起寒霜了,皺著眉順著那寒氣襲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剛拐過抄手遊廊,方才還是綠意盎然的紅塵苑像是一夜之間進入了冬日,冰天雪地,就連盛開著的蘭花和曇花骨朵都結成了寒霜,微微閃著光芒。
一旁的梨花樹全是霜雪,四處結著霜花。
越既望愣了好一會,快步走到寒氣源頭,重重拍了拍明修詣緊閉的房門。
“明修詣——”
內室,明修詣衣衫被凍在地上,整個身子動彈不得,隻能驚恐地看著自己丹田冒出一股雪白的寒意,如同煙霧似的一點點在半空凝出一個冰雪築成的人形。
那是真正冰築成的人,瞧著像是剛出生的奶娃娃,它全身雪白,麵容也像是寒冰雕琢而成,隱約瞧出和明修詣幼時一般無二的稚嫩臉龐。
明修詣緩緩張大眼睛,驚恐看著漂浮在自己麵前的人。
那冰築成的人竟然還會動,它緩緩抬起手,一股股黑霧從明修詣經脈中冒出,一點點纏繞到那冰手上。
黑霧纏上後,竟然讓那冰做的手泛起了肉色,一點點變成真正的人手。
它打量著那隻突兀的人手,視線幽幽看向明修詣,仿佛孩子牙牙學語,一字一頓。
“魔息……還、要。”
明修詣渾身冷汗直冒,最令他驚悚的是,周圍明明如同冰窖,他卻察覺不到絲毫寒意。
“它”還在用無實質的眼睛盯著明修詣,像孩子索要糖果似的,催促:“魔息。”
明修詣幾乎要崩潰了,強作鎮定,但語調還是止不住地發顫。
“你……你是什麼東西?!”
它歪歪腦袋,無法理解明修詣的話,隻是將那隻突兀的人手朝明修詣探過去要魔息。
就在這時,越既望久喚不應,直接不耐煩地一腳踹開了門:“這麼久不應你關著門自個兒生孩子呢?!這冰雪是怎麼……明修詣!那是什麼鬼東西?!”
明修詣怎麼說也是個半大少年,他被嚇懵了,第一次慌張到口不擇言:“不、不是孩子!”
越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