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梧桐在妖族有固定的住處,他過去的時候,有小花妖正在給他收拾東西。
瞧見宮梧桐過來,花妖嬌豔一笑:“小聖尊來啦。”
宮梧桐點點頭,左右看了看,呼出一口白霧。
這處小院幽靜,還是在天然的靈力陣眼上,可見花不逐多重視他了。
宮梧桐溜達著看了看,又掐了幾朵嬌豔欲滴的花插在腦袋上,回到主院後,掃見落滿了一院子花裡胡哨的各類妖修,已然習慣了這種陣仗。
花不逐已經在內室等著了:“師兄。”
宮梧桐隨口應了一聲,見花不逐已經把炎靈石生起火來了,也沒客氣,溜達著過去吊兒郎當坐下,差點把腳翹花不逐臉上去。
“師兄啊,我怎麼覺得你之前沒這麼懶啊。”花不逐一邊撥弄火盆一邊隨口道,“我記得之前有一回明燈沒在,冬日裡下雪時你還用靈力禦寒,穿著單衣活蹦亂跳,現在怎麼寧願這般麻煩也……”
宮梧桐正在將被明修詣凍得冰涼的足尖懸在炭盆上烤,聞言一蹄子踹過去,無理取鬨道:“你嫌我麻煩?”
花不逐忙不迭哄他:“沒有沒有,我哪敢嫌棄您呐?”
宮梧桐哼笑一聲將腳收了回來,蹬下靴子恨不得把冰涼的腳塞到火盆裡去。
花不逐遞給他一杯熱茶。
宮梧桐接過來,雙手抱著茶盞,兩邊袖口上的毛邊都挨到一起,被他輕輕一吹熱氣時一拂,看著慵懶又可愛。
花不逐支著下頜著迷地看著他,道:“妖族的那些愛美的族人尋常都是在我那兒圍著我轉的,你一來妖族,他們就都全盯著你去了。”
宮梧桐小口地抿了茶,瞥他:“你要是能長成我這樣,他們肯定不會移情彆戀。”
花不逐也不生氣,笑得跟花兒似的,趁著宮梧桐懶洋洋烤火放鬆警惕時,像是隨口聊今早吃什麼似的,語調漫不經心卻又毫無征兆地問道:“師兄的靈力出了問題嗎?”
“嗯。”宮梧桐對師弟毫不設防,一邊吹茶上的熱氣一邊隨意點頭,“一動就疼……”
話還沒說完,宮梧桐猛地反應過來,冷冷看向花不逐。
花不逐神色也沉了下來:“什麼時候的事?”
宮梧桐眉頭緊皺:“花不逐!”
往常宮梧桐一沉著臉,花不逐早就恨不得把自己羽毛拔了做成雞毛撣子親手遞給他大師兄,讓他師兄舒舒服服抽他一頓,但此時花不逐臉上毫無懼色,隻有一派深不可見底的冷意:“師兄想要我將此時宣揚的九方宗人儘皆知嗎?”
宮梧桐差點把懸著的腳踩在火盆裡,簡直不敢相信花不逐竟然威脅他:“你……”
花不逐一把扣住宮梧桐垂下的腳踝,讓他已經溫熱的足尖踩在旁邊的靴子上,輕輕吸了一口氣,還是沒有再逼他。
他輕聲道:“師兄息怒。”
宮梧桐還是第一次在他師弟身上栽跟頭,氣得他嘴唇都在發抖:“你……我說過多少次了,我的事,不要你們管,你們……你們是閒著沒事乾嗎?!”
他罵完,連鞋子都不穿直接起身就走。
花不逐忙去攔他:“師兄要去哪裡?”
“過什麼年?”宮梧桐冷冷道,“還不夠給我添堵的,起開,我要回九方宗。”
花不逐:“……”
花不逐沒想到隻是因為一句話宮梧桐說走就走,但見他這副怒氣衝衝的架勢,更加確定了他的身體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糟糕得多。
“師兄,師兄。”花不逐扶住他的手臂,率先認錯,“我錯了,你彆生氣。”
宮梧桐說:“我沒生氣!”
明修詣溫聲說我沒生氣時,說明他真的沒生氣,但宮梧桐這嗓門,九方宗都能聽到了,看起來就是口是心非,氣得不輕。
花不逐哄了他半天才將宮梧桐勉強哄著坐回來,但無論他再說什麼,宮梧桐都不肯搭理他了。
花不逐歎了一口氣,隻好先退了出去,看到滿院子的花裡胡哨,沒好氣地揮揮手:“都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彆在這裡圍著惹我師兄不開心。”
平日裡妖修全都對花不逐俯首稱臣言聽計從,但今日卻全都嘰嘰喳喳的。
“小聖尊沒有不開心啊,剛才還衝我笑呢。”
“胡說八道!小聖尊那是衝我笑呢,你隻是順道被他的笑掃了一尾巴。”
“都閉嘴!你們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長得那副臭德行,配小聖尊看你們嗎?也不怕把美人嚇著。”
花不逐:“……”
花不逐被吵得頭疼,轉身走了。
宮梧桐孤身一人躺在搖椅上,捧著個花不逐不知從哪裡尋來的湯婆子,裡麵放置著幾顆炎靈石,能讓他的爪子時刻都暖著。
室內有熱意,宮梧桐已經將披風解開,也沒拿開直接躺著壓在身下,微微偏著頭躺在披風的兜帽處,雪白的狐毛襯著他臉色更加蒼白。
他足尖在地上輕輕蹬了蹬,直到搖椅搖了起來才將小腿蜷縮在衣擺下,聽著外麵窸窸窣窣的扇翅膀聲閉眸出神。
明修詣被花不逐喊著過來救急的時候,一進門瞧見的就是宮梧桐這副脆弱如琉璃似的模樣,他呼吸都輕了許多,好像自己隻要發出一丁點聲音,都能將麵前之人驚碎。
不過很快,明修詣就反應過來了,宮梧桐隻是閉著眸休息,根本沒有睡著。
他輕輕上前,行禮道:“師尊。”
宮梧桐動都沒動,依然闔著眼睛,語調含糊道:“給我推一推搖椅。”
明修詣半跪在旁邊,柔聲道:“躺久了會頭暈,師尊去榻上睡吧。”
宮梧桐大概是也覺得搖椅不舒服,輕輕“嗯”了一聲,理所應當道:“你抱我過去。”
明修詣:“……”
宮梧桐懶得要命,總是找機會讓明修詣抱他去這去那,之前明修詣隻覺得無奈,現在不知是不是隱約開了竅,他莫名有些心虛和暗喜。
“是。”明修詣乾咳一聲,起身輕手輕腳地將宮梧桐打橫抱起,步履緩慢地朝著內室走去。
將宮梧桐放在柔軟的榻上後,明修詣正要抽身離去,一直毫無反應任人擺弄的宮梧桐突然一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
明修詣動作一頓。
宮梧桐緩緩睜開眼睛,深色紫瞳安靜看了他半晌,突然說:“還記得我讓你發的那個血誓嗎?”
明修詣保持著這樣僵硬的姿勢,輕輕點頭。
“血誓其實限製不了人入魔。”宮梧桐道,“我要加個限製。”
明修詣疑惑看著他,不明白宮梧桐為什麼總是執著他入魔之事。
下一瞬,宮梧桐拽著明修詣衣襟的手猛地一用力,直接將明修詣的身子拉了下來,而後未散的茶香輕輕襲來。
明修詣瞳孔倏地張大。
那股茶香仿佛能侵入人的四肢百骸,更何況僅僅隻是撬開兩片柔軟單薄又毫無反抗的唇,明修詣渾身都在發抖,手強撐撐在宮梧桐身側,唯恐自己壓到他。
明明隻要一施力就能躲開這抹茶香,明修詣卻像是受到了蠱惑似的,羽睫劇烈顫著,還是一動不動,任由那茶香探入他的口中。
就在這時,渾身都險些軟了的明修詣猛地睜開眼睛,茫然看向近在咫尺的紫眸。
不知何時,那茶香間混合了一股舌尖血的靈力和微弱的血腥氣,而後一股仿佛壓製著神魂的符咒印在他的舌尖,轉瞬便融入全身,最終彙集在內府中。
明修詣的羽睫上都結著一層薄薄的寒霜,被他輕輕一眨,簌簌落在宮梧桐的臉上。
口中的血腥氣讓明修詣猛地打了個寒顫,用力撐著身子,強行從宮梧桐的桎梏下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