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詣的修為並沒有到化神境的壁壘,為了引來大乘期雷劫,他幾乎將儲存在寒冰靈種的所有靈力悉數引出來,強行衝到了化神境的瓶頸。
但隨之帶來的,是寒冰靈種中壓抑多年的心魔。
明修詣不知道自己以前的心魔到底是什麼,但現在他滿腦子都是宮梧桐在他懷裡慢慢失去呼吸體溫的樣子。
他被劈懵了,在那鋪天蓋地的痛苦下,甚至突然忘記了自己經曆雷劫的目的是什麼。
直到第三十六道雷劫轟然劈下。
明修詣眸瞳倏地睜大,感覺到一雙手在他臉上輕輕撫了一下。
恢複視線時,宮梧桐正盤膝坐在地上,笑眯眯地看著他。
明修詣一時忘了自己在何處,呆呆看他:“師尊?”
“嘻。”宮梧桐朝他樂不可支地笑,“你怎麼現在才來啊,我等了你好久。”
明修詣感受著宮梧桐觸摸在他臉上的體溫,恍惚覺得記憶深處那渾身是血的宮梧桐好像隻是他做的一場噩夢。
聽到宮梧桐的控訴,明修詣本能地就要道歉:“是弟子的過失,讓師尊久等了。”
宮梧桐哈哈大笑,湊上前在他唇上親了一口,笑嘻嘻地道:“那師尊原諒你啦。”
明修詣歡喜地看著他,臉上終於浮現一抹笑容。
與此同時,雷劫外。
宮確的五指猛地一合攏,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糟了。”
能讓一直冷靜的宮確說出這兩個字,看來情況的確不妙。
雲林境努力保持鎮定:“我們能幫他嗎?”
宮確很少會去插手旁人的雷劫,聽到這句話微微一咬牙,突然飛身上前,在落到雷劫範圍前的一步處,麵如沉水將一道清心符強行打入了明修詣的眉心。
渾渾噩噩的明修詣眼睛猛地一張,瞬間清明了不少。
但擅自插手彆人的雷劫也並非易事,宮確在將清心咒打過去的一刹那,一道天雷直直劈下,宮確硬生生挨了一道,沉著臉迅速從雷劫退離。
雲林境吃了一驚,一把扶住宮確:“聖尊!”
宮確臉色蒼白,輕輕搖頭:“無事。”
花不逐急忙跑過來,打量著宮確的神色,詫異道:“聖尊,您的神魂……”
宮確沒有說話。
花不逐也閉了嘴。
雲林境不知想到了什麼,愕然看著宮確。
當年宮梧桐鬨著要他帶自己進入九方宗藏書閣,雲林境招架不住隻好和他一起去,也曾看過那道能強行操控彆人夢境的禁術。
「控夢」之所以叫禁術,自是因為用多了會傷到施術者的神魂,所以宮梧桐就算困瘋了,也從來不會想要宮確對他用控夢。
自從明修詣進入了元嬰大圓滿後,宮確就很少施展控夢了,看來此時神魂的傷還是當年留下的。
雲林境臉色蒼白,試探著道:“聖尊,神魂有傷,您是不是……”
再也無法飛升了。
宮確知曉他要問什麼,偏頭看他,輕聲道:“我從未想過要飛升。”
雲林境一怔。
遠處,渾渾噩噩的明修詣終於得到一絲清明,但還未徹底清醒,之前還未徹底落下的那道天雷再次劈裡啪啦落下,將他劈得神智昏沉。
幻境中,宮梧桐仰躺在他腿上,懶洋洋地打著哈欠:“之之,和師尊一起睡一會吧。”
明修詣迷迷瞪瞪地看著他,好一會才疑惑道:“師尊不是不能睡覺嗎?”
“現在能啦。”宮梧桐笑眯眯地說,“你不是一直想我舒舒服服睡個覺嗎,現在如願了。”
明修詣聽到這句,本能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隻是很快他又意識到了異樣,抬頭迷茫地看了看周遭。
這裡是紅塵苑,嗅覺觸覺全都是真的,曇花盛開,宮梧桐的發間也有些明修詣給他凍的冰花,一切都那樣合理,沒有絲毫違和。
明修詣點點頭。
這裡就是真實,並不是他臆想出來的。
相反,師尊渾身是血氣息頓絕的記憶才是噩夢才對。
他正要心安理得地陪宮梧桐睡覺,突然想起來什麼,道:“師尊,我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做?”
宮梧桐歪著腦袋,撩著他的一綹頭發心不在焉地道:“什麼事啊,我怎麼不知道?”
明修詣冥思苦想:“好像是關於您的。”
“我的?”宮梧桐疑惑地看他。
明修詣道:“嗯,對,而且您現在好像……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宮梧桐歪著腦袋:“哪裡不一樣啊?”
明修詣皺著眉頭:“好像更正常了……”
並沒有他印象中那樣張狂放浪,隨意一句話都是虎狼之詞,總想著和他雙修。
宮梧桐笑眯眯地道:“我正常了你也不開心呀?”
明修詣搖頭:“不是,不是的。”
眼前的師尊,完好無傷、能夠安穩入睡、甚至連說話都變得正常,是明修詣做夢都想象不到的。
明明處處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來的,但明修詣就是覺得奇怪。
他喜歡的心上人,並不是隨意遷就他的性子。
他的師尊就該放肆張狂,讓明修詣絞儘腦汁都想不通他下一句會是什麼放浪之詞,一舉一動皆能牽動他的心神,哪怕在旁人看來是缺點的臭脾氣,在明修詣眼中,也可愛得要命。
他招架不住宮梧桐每日裡不間斷的調戲撩撥,卻也根本不想宮梧桐因為他而改變本性。
要是宮梧桐能夠聽進去彆人的話,放棄自己習慣了多年的浪蕩,那宮梧桐也不是宮梧桐了。
明修詣突然間靈台清明,像是徹底想通了什麼似的,整個人猛地從那幻境中清醒。
宮確霍然抬眸。
第三十七道雷劫,終於繼續落了。
明修詣當真破了天道的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