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笙躺下,規規矩矩守著徐望讓出的一畝三分地,身體放鬆下來,望著天花板舒口氣,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說話。
都平躺,都一動不動,都望天花板,還都不說話,這就比較詭異了。
徐望挨不住,主動伸出橄欖枝:“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懷疑平行宇宙了?”
吳笙:“嗯?”
徐望:“我們剛組隊,你第一次住在這裡那天,我看見你筆記本網頁了。”
吳笙:“哦。”
徐望:“那時候為什麼不和我們說?”
吳笙:“隻是猜想,理論還不成熟。”
徐望:“現在理論成熟了?”
吳笙:“我成熟了。”
徐望:“……”
翻身側躺,背對吳笙,徐望很辛苦才忍住,一腳把對方踹下床的衝動。
吳笙不用看,都知道徐望現在什麼表情,肯定眯眼,磨牙,在心裡把他踹八百腳。
嘴角不自覺上揚,吳笙看著那昏黃燈光,像琥珀。
他從來沒忘那天晚上的事,但凡能記住的,每個畫麵,每句話,甚至當時雨下多大,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在那晚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和徐望,還能是朋友以外的感情。
所以徐望慢慢靠近的那一刻,他本能恐慌。
不,他其實慌了一晚上,先是為找不到徐望慌,然後是為不知該怎麼應對慌。
他甚至不清楚,那一刻的徐望,是真的想表達什麼,還隻是太想尋找慰藉,才一時恍惚混亂了。
他用了快一個月,才想明白自己。
可徐望在第二天,就沒事人一樣了,甚至比從前更專心,更投入地學習。
那是他第一次發現,猜人心,比做題難多了。
徐望要高考,他家裡在忙著給他辦出國,兩個人的軌跡,正以清晰可見的速度,延伸到截然不同的方向。
他沒再打擾對方複習,一直等到考高結束那天,才送了那本書。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幾番通信,告白被拒,初戀夭折,乾淨利落。
他也曾想過,如果那晚上沒推開徐望,後麵的事情會不會有所不同?
不知道。
世上沒如果,更沒有如果之後的,答案。
他隻知道,那天晚上,他做了這輩子最蠢的一件事,也丟了自己的一顆心。
……
零點鴞叫,1/23,雪原。
偌大的天地裡,隻他們一隊,再無殘酷競爭,再無爾虞我詐,久違的愜意。
一進來,最先收到的便是3/23的交卷獎勵和4/23的坐標。獎勵一如既往,一個文具+一個武具。
不過眼下,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
由於不是當前要闖的關卡,所以也無黑熊等危機,四夥伴從容尋到一處洞穴,避了冷風,這才圍成一圈,站定,等待見證奇跡的時刻。
徐望拿著鑰匙扣,雙手合十,閉目凝神。
說了那麼多,分析了那麼多,若沒有這唯一的證據,一切都是空談。
三分鐘後。
錢艾:“那個,你確定是這麼召喚?”
況金鑫:“要不換個姿勢?”
吳笙:“或者扔地上看看。”
錢艾:“你有沒有人性,那是喵……”
“啪——”
鑰匙應聲落地,頃刻騰起黑、橘、白三色霧,而後濃霧消散,一隻三花小奶貓舔舔爪子,勤勞地給自己擦臉。
錢艾:“你怎麼知道用扔的……”
吳笙:“魔幻兒童劇裡都這麼演。”
錢艾:“你的涉獵太廣泛了……”
“這是什麼神仙文具啊也太可愛了吧!!!”況金鑫受不了了,心頭一酥,伸胳膊就把小三花抱到懷裡。
“可愛吧。那幫人剛用它的時候,我就想揉,沒揉到,後來他們跑的跑,回家的回家,留它一個人在原地,彆提多可憐了。”徐望湊過去,又是摸耳朵,又是搔下巴,給小三花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一邊擼貓,還一邊特認真地問對方,“你怎麼十年了,還沒長大啊?”
“貓果然都是魔鬼……”錢艾看著兩個“擼貓重症患者”,一時感慨,結果看見那小腦袋一歪,藍綠眸子特無辜地望他,鬼使神差,也走了過去。
五分鐘以後。
錢艾:“這也是一次性的文具嗎?下回就沒了嗎?”
徐望:“不知道,看看到了五點,能不能帶回現實吧。”
錢艾:“如果帶不回去,我要去無儘海再開寶箱弄一窩!!!”
“對了,它有名字嗎?”況金鑫問。
已經轉移到錢艾懷裡的小三花,忽然抬頭,小耳朵豎得高高,像知道在說它的事。
徐望愣了,搖頭。
“那我們現在給它起一個吧!”況金鑫笑得燦爛。
“起名了就有感情了,”錢艾心裡已經開始泛酸,“萬一帶不回去,下次進來就沒了呢?”
況金鑫:“這是鴞特意留給隊長的,肯定和普通幻具不一樣!”
“汪汪。”吳笙不知何時,已拿石子在地上寫了兩個瀟灑大字,“隊長叫旺旺,隊長的貓叫汪汪,完美。”
錢艾:“理由充分。”
況金鑫:“朗朗上口!”
徐望黑線:“你們給一隻貓起名叫‘汪汪’,良心不會痛嗎?!”
吳笙起身,來到錢艾麵前,特彆尊重地詢問小三花意見:“汪汪,喜歡嗎?”
小三花定定看了他半晌,小眼睛一眨,小耳朵一動,開心地發出喵生第一次叫喚:“吱。”
吳笙:“……”
錢艾、況金鑫、徐望:“……”
<[幻]靈魂畫手>,本體,一隻名字是汪汪的三花小奶貓,叫聲是吱。
淩晨五點,四夥伴回到現實,汪汪又成了鑰匙扣,落於徐望掌心。
錢艾踏實下來:“不用再去打海怪了……”
“恐怕不行。”吳笙說。
錢艾沒懂,徐望也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吳笙說:“如果我們想知道,鴞究竟是什麼,到底要我們幫什麼,就隻能繼續向前闖關,更深入地搜集信息。”
“對啊,”徐望更迷糊了,“我們不就是這麼定的嗎?”
“文具不夠,”吳笙說,“想想第三關,我們用了多少文具,現在這點獎勵,彆說以後,單闖4/23都不可能。”
徐望懂了,一顆心慢慢落下,不是沒了熱血和衝動,而是目標越遠,越難,越要沉得住氣,讓頭腦更清晰。
“再去無儘海。”
吳笙看向東方天際,那裡,正泛著新晨,第一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