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亞瑟去乾活,他嫌累;去幫女神打架……他瘋了嗎。
於是,大祭司隨意找了塊石頭坐下,裹緊自己那豪華精美的外袍,等待著亞瑟所說的“結果”。
但凡這是幾個月前,大祭司都不會懷疑亞瑟那句話裡的意思——那當然是因為女神戰無不勝,邪魔不堪一擊啊!
可是現在嘛……大祭司心裡很是犯起了嘀咕。
不好說,不好說。
這頭大祭司還在用他那很職場的頭腦思考著水之神殿上下的利害關係,另一邊三個觀戰的卻大呼小叫一刻沒停下來過。
甚至沒一會兒,還三人同時叫了起來。
拉彌亞和莉莉絲是尖叫,這倒不奇怪;但裴臨雪居然也很驚訝地“啊”了一聲。
這讓大祭司好奇地中斷思緒回頭看了看她們。
莉莉絲急得跺腳:“她是不是被控製了?不然怎麼會突然用刀傷害自己?”
拉彌亞倒抽冷氣:“還足足砍了自己兩刀,第一刀是瞄準的致命部位吧。”
裴臨雪摸摸下巴,沒說話。
“我以前就感覺到接觸女神時有點不太舒服,像是身體裡被抽走了什麼東西那樣。”拉彌亞惱怒地說。
大祭司一抽嘴角:你們還記得自己是水之神殿的大聖女嗎?
但拉彌亞的這句話讓大祭司也回憶起了一些事情。
“被抽走了什麼”,這樣的感覺並不是個例,在聖女神節的祈福活動中也偶爾能聽見人發出類似的感想。
但通常,大祭司都會熟練地安撫對方,說那是女神仁慈地將沉屙、痛苦、不幸等等從他們身上帶走了。
……可事實真是如此嗎?
“安心,對沈時序來說,受傷從來不是什麼問題。”裴臨雪開口安慰道,“看,這不就又衝上去……謔,好狠。那麼大一條冰龍一棍子就解決了?”
莉莉絲還在心疼:“她不是能治療自己嗎?為什麼不給自己治療一下?看起來好痛啊。”
拉彌亞堅定握拳:“她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又或者,女神抑製了她在治愈方麵的能力?”
順著她們的討論,大祭司回想了一下自己看過的一些白夜影像。
即使白夜基本隻對普世意義上的“惡人”動手,但憶起那些殘肢亂飛、遍地慘叫、血流成河的畫麵,和渾身染血、麵無表情的白夜,大祭司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雖然大祭司很不想承認,但自從白夜橫空出世後,很多原本像他一樣隨心所欲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人都悄悄地收斂了一些……不那麼光彩的行為。
有些人可以拉攏,可以腐蝕,可以殺死,但白夜那腦瓜子實在是獨一份,實力更是高得嚇人。
對這樣的人能怎麼辦?當然是能忍就忍,能讓就讓,實在不行的時候還得靈活變換立場捧著哄著,虔誠祈禱對方不會突然就把自己砍了。
是,白夜不會特意殺人。
可但凡腦子沒問題,誰會想體驗一下在劇痛中被砍到瀕死?
說到這裡,大祭司又想到了剛收到不久的情報:歐羅巴恒星係的洛東星上出現了一座無名神殿,據說那裡供奉著的是白夜的雕像。
嗯……有空偷偷去拜拜吧。
這場驚天動地的戰鬥持續了三個多小時候,都快睡著了的大祭司終於聽見耳旁傳來了不一樣的轉播內容。
裴臨雪狐疑道:“女神是不是想跑?”
大祭司猛地轉頭,發現她們三人的頭都抬得很高。
他也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那裡。
盤旋呼嘯籠罩著以祭壇為中心數千米地域的死亡暴風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散了,女神的冰之王座如同一顆白色的流星向天際逆行,速度極快,仿佛下一刻就要衝出第二宇宙速度。
——但沒能成功。
一股來自地麵的、不容置疑的無形力量將那華美的王座重新拽回了地麵,速度比去時隻快不慢,王座幾乎都要和空氣摩擦出火星子了。
當王座凶猛墜入地麵時,桄榔一聲,不堪重負的天上城又被砸得劇烈晃動起來。
拉彌亞和莉莉絲熟練地一左一右抱住了裴臨雪的胳膊,後者淡定地站穩腳跟給她們當支架。
唯有大祭司一個重心不穩,淒慘地從石頭上滾了下來。
但他也來不及喊疼,隻顧著愣愣地看著不遠處的景象。
那似乎是用冰鑄成的王座造型非常誇張,足有二十來米高,在空中時就宛如一座神造的祭壇,落地時也仍像一座樓似的矗立著,從幾公裡外也能看見。
可就是這奇跡般的建築,此刻卻在緩慢地溶解、消散,仿佛被日光直射的雪人,但速度比那快上許多。
承載著一位女神的、精美絕倫的巨型王座,在緩緩幾個呼吸間就化作了齏粉。
耳邊傳來不知道哪位大聖女的聲音,她在說:“是不是沒剛才那麼冷了?”
而大祭司根本顧不上去體會身邊的氣溫,他腦子嗡嗡的,幾乎什麼也思考不了,紛亂的思緒掙紮著回歸集結為一個問題。
——白夜真的弑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