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店麵還算整潔,木質樓體連接上下兩層。敞開的棚門口有一溜早已乾涸的血液,看顏色是屬於人類的,並不像喪屍那種赫人的黑紫色。
也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已經遭遇了不測。
作物種子分門彆類貼了標識,在地上和木頭貨架上放得滿滿當當。
看來三人是第一個光顧這裡的“客戶”。
“空間有限,得優先拿適合秋冬播種的作物種子。”蘇梓臨道,“你們有誰懂這些的嗎?”
陳訪桐認真掃視了一圈,隨後得出結論:“我不懂。”
“現在後悔大一的時候沒有跟我一起去鄉下拍扶貧紀錄片了吧。”沈未從書包裡扯出購物袋,胸有成竹道:
“說實話,從春到冬,從南到北,什麼季節什麼緯度種什麼菜,了如指掌。”
蘇梓臨隻好誇獎:“行行行,沈大小姐,偶爾的神。”
“首先是小白菜。”沈未上下翻看著字牌,“辣椒、白蘿卜、萵苣,還有香菜、蠶豆和茼蒿。”
耐寒的小白菜菜籽,短短20天就能長成,霜降之後更加美味甘甜。然後再拿些白蘿卜種子,哪怕到了冬天,也依舊可以播種收獲,而秋季播種的則口感更好。貨架上還放著萵苣種子,蘇梓臨也抬手舀了一把放進袋子。
“土豆土豆。”沈未小聲道,“這個咱們能拿多少拿多少。”
產量大、耐寒不說,如果冬天沒辦法從其他渠道獲取米麵等主食,這絕對是補充碳水化合物的優選。
香菜、茼蒿、菠菜等種子又各自舀了一大碗。在角落的幾個陶瓷大缸裡,還找到了已經長成的小蔥、大蒜、八角、胡椒等等,這些可以直接種,也可以放在冷凍庫裡暫時保存作為香料。
不過一會兒,帶來的幾個大購物袋便裝得滿滿當當。
“這兒還有農具。”陳訪桐蹲下身,搬開樓梯後的幾個大麻袋,露出七八柄鋤頭、鐮刀、釘耙等常見的工具。
“我怎麼覺得這個比球棍猛多了?”沈未興致勃勃握了柄鋤頭在手上掂量,片刻後再次開口:“......算了,收回剛剛的話,這玩意不是我能揮得動的。”
蘇梓臨拖過來兩個大竹簍:“把種子都放在這個裡麵,我們連簍一起抬走還方便些。”
“農具呢?”沈未費力地把兩柄鋤頭扛在肩上,“拿多少?”
“鋤頭和鐮刀是剛需。”蘇梓臨回答,“主要我比較擔心,回去的路上......”
聲音漸弱,她的眼神突然飄向一邊。
“噓。”蘇梓臨壓低嗓子警覺道,“樓上好像有動靜。”
鬆散的木質地板,隨著緩慢的腳步聲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在異常寂靜的小小店鋪裡,就更為刺耳。
遭遇喪屍形成的條件反射,讓三人都立刻進入高度集中的狀態。
“準備武器。”蘇梓臨死死盯著樓梯口,不動聲色地伸手從書包後抽出球棍來。
沈未正艱難地試圖把鋤頭從肩上放下,還沒來得及騰出手,視野的餘光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剛剛並不存在的[事物]。
二樓的樓梯口上,站了一個女人。
“......”
農婦打扮,蓬頭垢麵,眼神疲憊。臉龐和露出的手腕上是隱隱青紫的痕跡。
草草掃了三人一眼後,她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神色,隻是緩緩在樓梯上坐了下來。
“你們是人嗎?”女人問道。
三人悄悄對視一眼,還沒等開口,她又接道:“算了,是不是都行。”
沈未有些尷尬地把鋤頭靠在一邊的貨架上以證清白:“......姐姐,你千萬彆誤會,我們隻是以為這裡已經沒有人看管了,就順路來拿點東西,絕對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女人大概三十歲出頭,雖然她的狀態使她應該比實際年齡看上去更加憔悴蒼老。
聽到沈未這麼說,她也隻是點點頭:“嗯,沒事,拿走吧。”
“花椒受了點潮。”女人的語氣毫無起伏,“土豆有的已經發芽了,你們如果要吃,記得把芽挖掉。那邊的西紅柿杆是越冬茬的,已經捆好了,這個天剛好能種,彆浪費了。”
蘇梓臨放下球棍,仔細觀察著她的眼神:“不好意思,請問你是這裡的老板嗎?”
聽到這個問題,她思索了一下,直直盯著蘇梓臨身後的地麵出神:“我不是老板,老板......老板是我男人。”
“那,姐姐你的丈夫呢?”沈未試探性問道。
她匆匆瞥了沈未一眼,眼神空洞,冷冷開口:
“被我殺了。”
“......”沈未立馬識趣地閉上嘴。
陳訪桐若有所思地盯著腳邊的血跡。
隻怕剛進店鋪時發現這一溜屬於人類的乾涸血液,來源正是她的丈夫。
“為什麼?”蘇梓臨微微蹙眉,“雖然這個問題可能有些冒犯。”
女人看起來藏了一肚子話,眼神空洞又飄忽,就像容易受驚的野兔一般,隨時會徹底崩潰。
“你們要拿些什麼就拿吧。”她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臉上反而擠出一抹笑意,“外麵還是那些怪人嗎?”
“嗯。”沈未點頭,“應該還有不少,不過附近的,不出意外已經全部被我們解決掉了。”
她吸吸鼻子,站起身:“我替你們打包。”
蘇梓臨條件反射地後退了兩步。
“......”
聞言,女人突然從嗓子裡憋出細細的一聲嗚咽,低頭抽噎起來。
像是預料到她遲早會流出的眼淚,蘇梓臨凝視著她:“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