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從尹赫，到你們三人，甚至再到最後的餘巧曼,就全部說得通了。”
陸朝南用手指撚著筆記本的紙張：“有道理。因為懼怕喪屍所以一直試圖回避的尹赫,為了躲避喪屍攻擊陷入被動的我們三個，還有下樓之後拚命提防[丈夫]傷害我們的餘巧曼。在這三次針對性攻擊裡,喪屍的選擇標準都是一致的。”
“嗯，人類的外殼容易產生欺騙性。”蘇梓臨點頭,“它的本質,是病毒。”
“而病毒最想做的事情，是寄生和傳播。就像體質差的人更容易被病毒性感冒傳染一樣，喪屍病毒也是如此，隻不過它們是反過來主動選擇宿主。”
喪屍這樣的邏輯行為,與其說是[選擇],不如說是病毒為了存活下去采取的一種手段。
對於控製人體的病毒來說,殺人並不是首要目的，它們想要的,是通過傳染去不斷地擴大自己的群體數量，是[寄生],是[蔓延]。
哪怕是變異前最弱小的人類，在感染後也會變得強大無比。因此,想要最快的擴充宿主數量,優選當然是攻擊那些陷入被動防禦狀態的人類。
越被動，意味著情況越危急，或者能力越弱小。
而這兩種情況,都可以讓病毒輕而易舉喜得新宿主。
優先攻擊被動的人類,喪屍才能輕易獲得新的“同伴”,再和數量不斷增長的同伴共同攻擊更為強大的人類，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一個，以最高效率實現病毒性傳播。
因此，喪屍能感知到的並非像餘巧曼那樣誤以為的[感情]，而是[精神]。
精神上的狀態，決定了喪屍攻擊目標選擇的優先級。
一通分析完畢，大家把目光重新投向鐵門裡的喪屍。
它倒是不知疲倦，不斷地用牙咯吱咯吱啃著窗口邊緣。
“嘖嘖嘖，你小子可真夠鬼的啊。”沈未感歎道。
“喝啊啊啊啊——！！”喪屍回答。
陸朝南衝它不耐煩地甩甩手：“往後去，要關門了。”
冷凍庫被重新推到鐵門前。
喪屍用拳頭咚咚砸了兩下，除了被重量壓住的動靜逐漸變小之外，並沒有任何效果。
隨看隨關，還挺方便。
陳訪桐用手指輕輕戳著下巴：“用完就扔？”
陸朝南：“不算，下次還得接著用。”
尹赫長舒一口氣，拍拍胸口，癱坐在一邊：“太好了太好了，活過來了。”
“可是之前去大學城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你特彆怕它們。”蘇梓臨看向他，“有什麼隱情嗎？要不要說說看？”
“.......真是的，這種實話有什麼好聽的。”尹赫背起書包，小聲道：
“畢竟在那麼多人麵前，那天又是剛剛認識，我總得裝裝樣子吧。”
“裝什麼樣子？[哥——哥救命啊！]那樣子？”鬱黎人畜無害地微笑道。
尹赫一臉怨念：“你倒也不用把顫音部分模仿得那麼像.......”
總之，第一堂喪屍研究課宣告結束。
研究結果十分具有突破性，不僅確認了喪屍與人類基本一致的視力、聽力和嗅覺，還摸清了病毒本質的傳播規律。
在今後可能要麵對的實戰中，這都是非常有價值的信息。
超市裡的物資基本上已經耗儘。鎖上大門，這裡短時間內除了標本間之外，也就隻剩下留言板的作用了。
“我們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巧曼姐嗎？”走進宿舍樓，沈未朝餘巧曼的房間看去。
“等碰見她了再說吧。”蘇梓臨回答，“不過仔細想想，事實究竟是怎麼樣，對她而言其實差彆也並不大。”
末世的極端，可以打破往日社會的一切秩序。當人類不再被條條框框桎梏，罪惡就會不受控製的滋生。
但是與此同時，也有一部分人類可以借助這個契機，重新獲得真正意義上的自由，再次將視線投回[自我]的身上。
縱使，過程中的一些舉措，在往日的社會中是不被允許的。
比如——擰斷[丈夫]的脖子。
餘巧曼並不會想到這一層麵，但是至少現在的她，看上去要比以往那個住在江岸邊委委屈屈的小媳婦，要幸福爽快得多。
至於那個[丈夫]究竟是出於恨意，還是出於病毒傳播的本能撲向她，已經不重要了。
人嘛，在活著的時間裡，能成為人本身最重要。
哪怕在末世。
跟著餘巧曼在大棚忙活了幾天，種子陸續發芽。
偌大的操場上，小芽們在潮濕溫暖的空氣中相繼鑽出泥土，遠遠看去，綠油油的一片，可愛非常。長得最快的小白菜，現在已經有半個拳頭那麼大了。
從[生長空間]給出的數據來看，離第一波小白菜收獲，僅剩三天。
這段時間裡，固堤工程也宣告結束。
最後一天，忙完大棚的施肥鬆土工作後，三人也去幫了忙。
浩大的工程，終於趕在日落之前完成。
填滿岩石的石籠網緊密地鋪在江堤上，緩坡上的泥土不再被剝離。江水仍然在上漲，但是有江堤在，短期內並不會威脅到學校區域的建築。
對於自己修建的江堤來說，能做到這個程度，就已經很不錯了。
完工回到宿舍，[末日記賬本]突然彈出消息。
[解鎖成就：基建為綱
成就說明：首次完成基礎建設類工程即可解鎖。
修建一座城堡，往往是從一塊磚開始的。]
[解鎖成就：洪水是洪水猛獸！
成就說明：修建宿舍所在區域的防洪工程後即可解鎖。
倒黴的事情往往會隨著暴雨一起來——不是喪屍，是洪水。]
金色字體彈出來：
[請用戶返回個人主頁領取成就獎勵]
“不是吧。”沈未詫異，“這不是個記賬本嗎，竟然真的準備幫我們搞基建?”
[個人主頁]裡，點擊學校縮略圖四周的圍牆，突然閃爍了一下藍色光圈。
光圈轉瞬即逝。
右上角出現了一個全新的數據列表。
就像解鎖溫室大棚時獲得的生長空間一樣，這同樣也是一個全新的係統。
[您已解鎖：校園防禦工事係統]
[？？？：0
？？？：0
？？？：0
護城河：1級（未運作）
？？？：0]
[校園防禦工事共由五個部分組成，請用戶努力建設自己所在區域大學，提高防禦等級，阻止喪屍入侵吧~]
沈未：“我還以為剛剛成就說明裡的城堡隻是一個比喻，但是就這個護城河來看，它好像真的在指望我們建城堡........”
陳訪桐盯著護城河後的[未運作]三個字：“這是個按鈕。”
眾所周知，按鈕就是給人點的。
還沒來得及用指尖戳上去，文字突然改變。
[護城河：1級（運作中）]
一定那三人剛剛點擊了這個按鈕。
看來，除了自己所在的宿舍樓，學校範圍內的功能性設施，是會和其他內測用戶控製共享的。
“嘩——”
夜晚安靜的校園裡，突然傳來水聲。
並不是淅淅瀝瀝的涓細水流，而是灌水池般
的巨大聲響。
???
總不能說開啟了護城河的作用，這個app直接把江道給改進學校裡來了吧？
三人不約而同起身奔向宿舍門外。
“........”
沈未扶上陽台邊的水泥牆：
“等等，我們最後離開的時候，江堤是這個樣子的??？”
陳訪桐搖頭。
此時的江堤上，已經不大看得清石籠網鋪就的表麵了。江岸的水草和原本泥土緩坡上的各種藤蔓開始疾速瘋長，像爬山虎一樣，順著石頭的縫隙，完全覆蓋了江堤，甚至還有爬上電網的趨勢。
學校沿江的東麵圍牆，被無比茂盛的綠色覆蓋。這些綠色植物好像和江水融為一體，在水流波動中快活地一吐一吸。
片刻後，綠色植物以飛快的速度完全覆蓋了原本的江堤。
而水位......
下降了。
“我看過這個畫麵。”陳訪桐說，“《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蘇梓臨沉默：“這麼說好像就有點嚇人了。”
原本以為即使記賬本幫著修建防洪江堤，也隻會給略顯磕磣的石籠網來一個簡單升級，比如把石籠網抹成堅固的水泥堤壩之類的。
但是現在看來，記賬本想做的並不止這一點。
江堤是“活的”。
當護城河不處於運作狀態中時，它是一個由綠色植物組成的牢固堤壩，足以阻擋洪水泛濫，也能保護泥土不被衝走。
而當護城河進入運作狀態後，植物活堤壩便開始不斷吸收江水，降低水位。
不過，這些植物雖然厲害，但是想要降低一段江水的水位高度，吸收量未免也太誇張了。
多餘的水，又去哪裡了呢？
“這個嘩——的聲音到底是什麼？”沈未將手攏在耳邊，仔細傾聽，“好像也不是江堤那邊的聲音啊。”
巨大的水聲回蕩在空曠的學校。
循著聲音，走到宿舍樓另一麵的陽台。
將視野投向遠方時，三人沉默了。
學校的一處大湖、四個池塘、水渠和一些景觀性的小水潭，都是僅僅在校內互相連通的死水池。今年入秋例行放水，還沒來得及打理，職工們就紛紛跑路。又是一周暴雨，直到今天，就隻有淺淺一層臟水，混著落葉、灰塵和生活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