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病？”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蘇梓臨接道。
“這個我們也不太清楚。”鬱黎說。
“重點應該是什麼病的問題嗎？”尹赫不解。
“不不不，雖然恰好我們都少了一個人，恰好那個人都是剛開學時就因病退學,恰好我們還都不太清楚究竟因為什麼病,但是現在樣本數據隻有三個,所以......不要在這種時候突然產生什麼可怕的幻想啊！”
沈未試圖阻攔。
說完這一長段話之後，大家果然就沒再接話了。
六個人能一起陷入沉默，非常難得。
氣氛有些詭異。
喪屍末世本身就是非常恐怖的存在,如果在這種時候發現了什麼可疑追根溯源的端倪，聽上去也不是什麼好事。
至少，應該不會是令人很愉快的事情。
確實,樣本數據不過才三個宿舍,沒有太多的可供參考性,這樣的巧合概率雖然低,也沒有低到過分離奇。
尤其是在第一波喪屍潮即將來臨的時間段,討論這個問題對苟活也沒有什麼好處。
“與其胡思亂想,還不如去大棚看看蠶豆。”陸朝南說。
“這是什麼發言。”尹赫想了想,“與其討論人生的意義,不如去碼頭整點薯條？”
陸朝南：“........”
是這個道理。
夕陽西下，豪華精致的大棚薄膜上反射著橙黃色的零碎光斑。
在領悟了它是獨屬於銅藝的天下糧倉之後，連著這光斑也變得更加豪華起來。
一天的勞作接近尾聲,大棚組的同學們紛紛掀簾出來，額上滿是被棚內濕熱空氣蒸出來的汗水。
蠶豆早已結莢,土壤上是一層薄薄的草木灰，弱苗被利落地修剪掉,茁壯碧綠的蠶豆苗攀附在削細了樹枝上。
幾天之前紫白色的蠶豆花凋謝脫落之後,碧綠的莢果便露出,並且隨著天數的推移，一天比一天肥厚飽滿。
這批蠶豆和在飼料區種下去的野菜，都會在明天零點成熟。
今天的主要收獲是1000kg的木材。林場組的同學們齊心協力，用鐵斧頭砍倒了人生中的第一棵樹。
六米的鬆木倒下來的時候，已經批準過的鬆鼠老板們在彆處悠然自得，最後被嚇到的隻有雞，也可能還有幾個倒黴同學。
用小貨車把鬆木拖到了東城牆腳下，為升至LV3備用。
根據分析，需要加強戒備的分彆是東城牆和北城牆，因此這兩麵城牆的優先級也大大提前，得在排位賽之前儘可能提高等級。
二級城牆到三級城牆的材料需求量分彆是石料×1500kg、泥土×800kg、木材×1000kg、蘆葦×300kg和柳枝×300kg。
石料等明天工業大學的支援，恰好夠兩麵牆升級。泥土、蘆葦和柳枝都好解決，校園內部和江堤都可以獲取。
而木材，就希望老板再儘早發來許可證了。
起床，勞作，午餐，午休，然後再勞作，領券，晚餐。
然後，就又是新的一天。
設計學院的同學們，已經完美地融入進了學校的末世農耕文明生活。
那個荒野求生的頭領程遂被分去了林場組，據說今天因為不慎踩碎了一顆大鬆果，所以在鬆樹林裡被迫道歉祈禱了好久，樹上的那隻鬆鼠才終於以給了他一尾巴的方式原諒了他。
總之，非常和諧。
次日下午三點，就是和工大寢室的交易時間，大貨車再次出陣。
“600斤土豆，裝車。”蘇梓臨抬眼，停頓道，“好像有些困難。”
體育看台大倉庫中，蔬菜們是直接堆放進去的。裡麵寒氣森森，不像冷凍庫那麼逼人，大概在0-8℃的樣子，不同的區域會根據作物種類的不同自動調節。
“.......下次還是得用重量固定的袋子來按份收納吧。”陸朝南扶額。
於是在六人和物資組同學們的齊心協力下，總算是把訂單上的內容全部塞進了貨車車廂裡。
[土豆×600斤（√）
白蘿卜×600斤（√）
小白菜×500斤（√）
菠菜×500斤（√）
大果牛角椒×300斤（√）
西紅柿×300斤（√）]
一項一項劃掉之後，出發。
這次出校門的心情已經與以往大不相同，在摸清楚了大學城喪屍的分布規律，再加上有這麼多次戰鬥經驗之後，興奮的情緒已經遠遠大於了緊張和恐懼。
駕駛座的座位與上次前往中央商城時一模一樣，簡單來說就是繼續擁擠。
“他們說的投石機究竟是多大的？”沈未疑惑道，“是真的像古代戰場上的那麼大，還是隻是放大版彈弓？”
“如果真有那麼大的話，三台投石機豈不是得用一個車隊來運。”蘇梓臨低頭看了看時間，“才兩點半，看來我們到得會挺早。”
“讓我選，我肯定要選古代戰場那麼大的。”尹赫伸手比劃，“範圍aoe多強啊，如果能裝備在城牆上，多大的喪屍潮也不用怕。”
說完，他謹慎思考：“不對，好像還是得怕一下。”
十字路口恰好位於從銅藝出發後的第二個主乾道，在兩校的正中段，距離中央商場一個街區。
喪屍屍體三天就會腐爛得無影無蹤，此時此刻大學城的地麵上已經隻剩斑斑駁駁的黑紫色血痕，仿佛是刺在柏油路上的醜陋紋身。
看附近的情況，這裡應該有一些存活的人類，沿街便利店被搶奪一空，電話亭被強行破開，還有幾個鎖鏈被割開的自行車柱，被砸碎窗玻璃的小轎車停在路邊，沿上濺滿了人類的血液。
目前沒有喪屍的活動跡象，也可能是這裡的人類已經解決完了這裡小範圍的喪屍。
在彆處的喪屍沒有被引到這裡之前，這裡的安全係數較高，是一個非常適合街頭交易的地段。
“從來都沒有想過源頭的問題。”
陳訪桐仰靠在椅背上，盯著車頂輕飄飄開口。
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源頭？”陸朝南微微偏過臉，車速絲毫不減。如果這時候前麵有喪屍來襲，絕對會被當即撞飛十幾米。
不過大家已經習慣了這種和平年代絕對會被貼罰單的速度，在末世，快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是說，暴雨之前的那些新聞？”鬱黎看向她。
“其實我已經記不清了。”陳訪桐回答。
“這個我倒是記得。”沈未說，“那是在一個我們還在為輔導員的安危擔憂的古老年代。”
想了想，人類還在正常生活的年代明明才過去一個多月，卻已經恍若隔世。
“最開始的異常除了暴雨，還有暴雨導致的世界各處山體崩塌。”她繼續道，“山體崩塌之後周圍的鄉鎮居民緊急撤離，然後過了沒幾天，科學院就宣布發現什麼上世紀末留存的古老病毒了，是這個流程吧？”
“沒錯。”蘇梓臨肯定，“隻不過那個時候，還沒人知道所謂的古老病毒就是喪屍病毒，直到中央醫院的第一例病毒感染者意外逃出之後，才全麵爆發的。”
“所以.......”
行至十字路口大轉彎，陸朝南反而十分隨性地踩了一腳油門，“人們一般會理所當然地認為喪屍病毒來源於暴雨，但其實這隻是一個障眼法？”
“既然是古老病毒，那就說明它原本就是存在的，隻是暫時被封存起來了而已。”
蘇梓臨緩緩道，聲音越來越小，“封存......就像西方的吸血鬼會被封存在城堡裡一樣，病毒被封存在山體裡，又在暴雨之中重現於世，是不是很合理？”
“嘶.......”沈未伸手環住陳訪桐的腰往她胸前一鑽，“救命，大白天的起雞皮疙瘩了.......”
貨車到站，工大他們五人也正巧從對麵駛過來。
一下車，原本構想好的寒暄禮貌用語就突然變成了：
“你們那個退學的舍友，究竟得的是什麼病？”
蘇梓臨幾步上前，嚇得胖眼鏡直接舉起了雙手，連聲哎呦。
“這個這個，這個我們也好奇，後來找了宿管和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問過，也沒問出什麼所以然來.......”
他慌亂笑道，斟酌了一下形容詞，“怎麼了這是？各位今天怎麼剛見麵就這麼......呃，憂心忡忡的？”
他們開了兩輛貨車，一輛和自己相像的重量級大卡車，一輛敞篷車鬥式的貨車，和蔡叔的那輛比較像，但是要大上不少。
敞篷貨車上，三台投石機和五把弩.箭擺放得整整齊齊，從遠處駛過來時，倒是真有古代戰場的既視感。
那投石機是非常正統的投石機，大小大約和小型餐桌相當，構造精密嚴謹。唯一的特殊點是，隻有木架與部分鋼鐵結構。
畢竟是高貴的無限火力，本質上相當於放大版和加強版的彈弓。不愧是工程力學專業的設計，光是看著就戰力驚人。
“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病退學，但是我們倒是知道他去哪裡了。”格子襯衫接道，“你們想了解？”
“說說看吧。”鬱黎看向他。
“我們在開學之前有過一個微信群，當時也和他加了好友。後來聽說他因病退學的時候特意發消息關切過，不過也沒有得到回複。”格子襯衫回答。
此時，胖眼鏡、小孫和另外兩個哈哈團的正忙著從大卡車裡卸貨。
他們帶來的石料並不是工地上零碎的石頭，而是完完整整三塊大石，一個一噸，恰好三噸，無比豪氣。
“但是從他後來發的朋友圈定位來看，那人似乎是回老家了。”他繼續道，“嚴重到導致退學的病症，不去一線大城市治療，反而選擇回那大山裡的老家——難道是因為經濟原因無法承擔學費，所以用得病當做借口退學？”
“大山.......大山？”尹赫重複道，“大山裡的老家？”
“怎麼了？”胖眼鏡猶疑道，“難道跟你校什麼獲獎影片題材有關係嗎？”
“.......”
末世了，原本的專業是乾什麼的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真虧他一個外校的還能想到這個份上。
蘇梓臨輕輕搖頭，大家心領神會地便沒有再說下去。
這個問題暫時就探究到這裡。
想要在僅有的三份樣本裡尋找有關聯的巧合，就得知道自己這邊那兩個因病退學的人的下落。
也不知道學校裡還有沒有消息靈通到這個程度的同學。
先把方便卸下的蔬菜全部搬了出來，騰空車廂。
碧綠鮮嫩的小白菜，飽滿滾圓的大土豆，鮮紅欲滴的西紅柿，白嫩出水的大蘿卜.......
當這些個頭無比碩大的蔬菜一個個展示在眼前時，他們眼睛都看直了。
“這.......”胖眼鏡瞳孔地震道，“這個大小是真是存在的嗎？”
“就是因為個頭太大，所以我們早就吃膩了。”沈未漫不經心擺擺手。
說完，她回頭：“怎麼樣？這樣會不會顯得太猖狂了？”
“會。”蘇梓臨點頭。
“那就好。”
“？”
好在他們的車廂是可以傾瀉卸貨的，三塊大石頭，操作出恰好的角度，以緩慢的速度逐漸滑下，一個接一個進入了自己車廂之中。
投石機和弩.箭本體重量不大，正好塞在石頭之上的空間。
“給，這個是我們的特製圖紙。”格子襯衫拿出兩遝A4紙來，“專門幫你們標注了很多內容，手把手教學級彆的，相信你們可以做到。”
“........”
本來以為所謂“圖紙”應該就是兩張紙，接著這是直接拿了兩本說明書出來。
上麵是精細嚴謹的繪圖與密密麻麻的數字，光是看著就一陣頭暈目眩。
“謝謝。”蘇梓臨接過。
3000kg石料，到手。三輛投石車，五把弩.箭，到手。投石車和弩.箭的製作“圖紙”，到手。
完美交易。
“雖然現在隻有我們兩個學校，不過為了方便下一次交流，要不先定一個簡單的烽火台信號？”胖眼鏡提議。
古代可以使用的信號其實不僅有烽煙。但是為了避免引起喪屍的注意，那些可以出聲的信號一律pass掉，明亮度過高的也一律pass掉，最後的結論還是回到了最原始的烽火本身。
經過簡單的討論後，目前可以使用的烽火台信號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