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梓臨突然反常地笑出來了一聲。
“?”沈未警覺地晃晃她,“不行,我知道這一路狀況百出,但是你不能在這個時候突然精神崩潰啊!”
蘇梓臨:“.......”
“準備!”城牆上的同學們大聲提醒,“瞄準了!”
第一縷晨曦已經從雲霧縹緲的大山之後升起。
北城牆喪屍潮的攻勢逐漸弱了下去。
看來,接下來攻擊學校的喪屍潮,主要就集中在這個方向了。
“打個賭吧。”蘇梓臨向北城牆走去,拋下一句話:
“我賭喪屍不會遊泳。”
水麵結冰至少也需要三四個小時,何況是銅江這麼廣袤的水域,這說明,冰麵應該是剛剛結成。
足夠讓喪屍渡江,但也僅僅是足夠讓喪屍渡江。
再多加上任何一點撞擊,脆弱的冰都不足以支撐其上的全部重量。
在賽前規則宣布中,app曾特地強調過,本次排位賽難度較低。而一場低難度的遊戲,又怎麼會讓接近上千隻喪屍從這麼刁鑽的地方集體攻城?
“如果、如果喪屍會遊泳的話.......”尹赫向城牆下的小超市看去,“對啊,如果喪屍會遊泳的話,它根本就不會淪落到被老板塞進倉庫裡這個地步了!”
這樣的特殊地形,作為護城河,銅江按理說應該是一道天塹。
被今年的異常低溫影響,護城河又偏偏在這種時候上了冰。
四兩撥千斤,技巧,關鍵是技巧。
找準了技巧,這麼多喪屍就是來送自己上大分的。
攻擊每個學校的喪屍潮各不相同,而這一波聲勢浩大的渡江喪屍潮,則專屬於自己。
是危機,也是機會。
既然護城河暫時被自然條件乾擾,人定勝天,那就改造它!
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大家臉上緊張無比的神情突然湧現出一絲遊戲般的興奮。
不用再多言語,臨時戰略已然確定。
“北城牆調開七台投石機!送到東城牆!”
“快快快!東城牆需要支援!”
“把大塊的石頭都收集到一起,西城牆、南城牆的人全部在東城牆集合!”
“守住水門!”
像接力一樣,號令一片一片傳開。
“當初怎麼說的來著?”一個用繩子費力把投石機拖過來的男生大聲道,“我就說人家古戰場的投石機都是要裝滾輪的吧?!”
“彆廢話了,下次一定裝!”另一個人氣喘籲籲回應。
冰麵上的喪屍們平行於景門鎮,暫時無法看出它們的源頭究竟在哪裡。
喪屍們的速度跟生前的身體基礎有關,各不相同,被光滑的冰麵影響,它們也在不斷摔倒,再奮力爬起,摸爬滾打。
本來共同在對岸出發的喪屍們,漸漸變成了心電圖般的線條。
而後麵前赴後繼的喪屍,則源源不斷地添上空隙。
“冷卻期全部轉好了嗎?”蘇梓臨問。
“稍等稍等,北城牆這七台還有.......”女生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十五秒鐘。”
“不好!它們馬上要上岸了!!”水門下傳來同學們的呐喊。
“都準備好!”餘巧曼雙手拿起鋤頭,“等它們露頭!”
這個洞口是一個半圓形拱門狀,沒有遮擋。
或者說,是特意沒有把洞口遮擋上。
陳訪桐拉了一把鬱黎的衣袖,不動聲色道:“我們先下去。”
“嗯。”他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跟在後麵,邁腿從登牆梯的側麵翻身跳下。
“開火吧!”西城牆操
控投石機的同學們急不可耐道,“再不砸,後麵的喪屍就都要上岸了!”
“等等!”蘇梓臨抬手,“現在不行!”
準備發射投石機的,已經把繩子牢牢握在手中,沒有投石機的,也把大塊的石頭捧在胸口。
這些大塊石頭是提前從學校的各個邊角景觀挖出來的,奇形怪狀,有的還散發著礦物質絢麗的色彩。
暫且不計那些手動投擲的石頭威力有多大。東城牆原本的十台,現在一共有十七台投石機,每台可以投擲三次,然後就會進入尷尬的冷卻期。
冷卻期,喪屍並不會等自己。
所以機會隻有這一波。
“這七台也已經好了!”女生大聲道。
蘇梓臨咬緊牙關,一字一句:“等後麵的喪屍全部進入冰麵。”
最好的時機需要等待。
這樣的等待,每一秒鐘都燒心燎肺。
因為這就等同於眼睜睜地看著喪屍潮湧入自己的校園。
“啊啊啊啊——!”
衝在最前麵的喪屍,已經踏上了江堤!
“你們來了?!”餘巧曼驚喜道。
“姐,往那兒看。”鬱黎抬抬下巴。
“哦哦哦。”她連忙重新回到備戰狀態。
“砰——!”為首那隻強壯高大的喪屍雙腳凶猛地跺上岸,而後俯身向著水門的洞口飛撲而來。
還沒來得及自己出手,站在最前麵的餘巧曼照著它的腦袋就是一鋤頭。
“死開!”她大嗬出聲。
喪屍一聲咆哮,太陽穴迸發出深色的血液,狼狽地倒退兩步,後腦勺又砰的一聲磕在水門的上沿。
後麵湧進來的喪屍粗暴地撞開它的屍體,踩在腳下繼續衝進來。
水門的洞口有將近兩米寬,這意味著,相比之前戰鬥過的巷口和小門,這麼寬的洞口足夠三四隻喪屍一起擠進來。
陳訪桐揮起球棒,劃開空氣的金屬發出淩厲的嗚咽聲,狠狠抽打在喪屍的腦殼。清脆的骨頭崩裂聲,黑紫色的腦部組織像一團漿糊般湧出。
後麵兩個瞬間又向她撲來,鬱黎眼神一動,衝過去,抬腿踩著喪屍的胸口,一腳踢開。
然而喪屍卻意誌堅定地直接抱住了他的腿,張口就要用潰爛鋒利的牙齒咬下去!
“噗——”一聲怪異的沉悶鈍響。
陳訪桐撿起一根鋼管,往那喪屍的喉嚨裡麵奮力一捅!
牙齒被崩掉,粘稠的血液從它的口腔裡麵如同噴泉一般析出。
它抱住鬱黎小腿的雙手一軟,翻著白眼,栽了下去。
“.......”兩人不約而同,都沒有說多餘的字眼,繼續回到洞口的戰線前沿。
越來越多的喪屍正在不斷上岸。
但是後麵還有更多。
“還有多久啊?!”
“快快快!下麵的喪屍越來越多了!”
“讓他們都到水門這裡來!”
蘇梓臨雙手扶在城牆上,嘴唇咬到發白,指甲在牆磚上無言地劃開一道口子。
心臟幾乎要從胸口蹦出來。
周圍的投石機的木頭支架在焦灼的摩擦下咯吱作響。
等待時機的同學們,個個神情凝重。
此時,已經天光大亮。
“來吧。”蘇梓臨突然開口。
到此為止,所有喪屍都成功踏上江麵!
青白色的冰麵,下麵就是蘊含著無窮力量的江水。
現在,隻能借助護城河的力量。
“砸!”
指令挨個大聲傳開。
配合默契的同學們,幾乎是在這個字剛剛發出第一個音節的刹那,果斷鬆開
了手中躊躇已久的杠杆。
十七台投石機,十七個空氣巨石。
沿著準確無誤的方向,衝著銅江廣袤的冰麵投出了十七道無比漂亮的拋物線——
“砰!”“砰!”“砰!”
........
鋪天蓋地的巨響。
堅硬卻又脆弱的冰麵被強大的力量崩開,露出深不見底的寒冷水域。
冰洞之間猶如連鎖反應,炸裂成蜘蛛網般的巨大裂縫,不斷延伸向四麵八方。
冰麵被輕鬆破開!
在滲人暴動的咆哮聲中,喪屍們一個個憤怒地舉起雙手,卻毫無借力之處,順著光滑的冰蓋,直直沉進了深不見底的江水。
像灰黑色的汙濁巨石,被拉下無底的寒冷深淵。
在江水的瘋狂波動中,喪屍潮當即消失一大半!
然後是第二發,第三發——
學校區域的半個冰麵,在足足51顆空氣巨石和手動投擲的石塊下,被全部摧毀。
而那些正好踩在這一片冰麵上的喪屍,咕嚕咕嚕冒著水泡,四肢狂亂地劃撥幾下,隨後毫無還手之力地沉了下去。
但是,這並不是全部。
“........”
剛把手中的石頭用儘全力丟下去,沈未不可置信地望向江麵:“怎麼感覺,我們好像賭輸了?”
隻見絕大部分的喪屍全部沉進水中,但是偏偏有那麼幾十個,竟然劃著非常標準的泳姿,遊起來了。
自由泳、蛙泳、狗刨什麼都有,還有幾個甚至在仰泳,速度不快,但是嘲諷拉滿。
“難道說,生前會遊泳的,變成喪屍了還能繼續!?”尹赫抄起球棒,“快快快,我們得先下去!”
北城牆大學城的方向,再次傳來異動。
恐怕是新的一波喪屍又要從大學城的四麵八方湧來。
“把投石機送回北城牆。”蘇梓臨向那兩個男生道,“駐守城牆的人繼續留在上麵打遠程,其他的人.......我們一起下去守水門。”
有這幾十個遊泳健將,還有四周冰麵上沒能成功被砸進江水的,仍然沒有停止瘋狂的舉止,繼續目標明確地向東城牆全速前進。
“快快快,武器拿好!”餘巧曼焦急地催促身邊的同學們。
雖然依舊是巷戰的理論,但是無論是洞口的寬度,還是外麵喪屍的數量都大大超出了之前的規模。
但是如果隻是粗暴地堵住水門,那麼它們就會位於無法被攻擊的外牆死角,很有可能轉而跑向目前啞火的北城牆,甚至.......
甚至從防禦薄弱的南城牆直接進入校園。
所以這一仗,不得不打。
沒有被這道水門更好用的洞口了。
跑步還是要比遊泳快不少。當那幾十個遊泳健將還在冰冷刺骨的江水激情冬泳時,周邊冰麵上的喪屍已經成功上岸,一個接一個向著洞口魚貫而入。
“唰!”沈未大開大合揮刀,喪屍本就隻剩皮肉連接的胳膊直接斷掉。
同時出現的,還有莫名其妙“咚”的一聲。
陸朝南看了看手中斷掉一半的金屬球棒,又看了她一眼。
兩人:“........”
沈未撿起地上的另一根球棒,心虛道:“這個給你,木頭的。”
看來有的時候,削鐵如泥的buff也容易誤傷友軍。
衝在前麵速度最快的一隻喪屍,身形高挑,但是非常乾瘦,頗有田徑運動員的風範。它俯身鑽進來,一個同學伸手一揮,沒敲中它的腦殼,反而是抽在它的後背。
它向前猛得趔趄,沒站住腳,乾脆順著地上滾了過去。
“砰砰砰!”後麵兩
個同學又接上幾棍,結果它乾脆賴在地上連滾帶爬,陰差陽錯全部躲開。
“小心啊!”尹赫大喊,“它要滾過來了!”
暫且不論這句話在實戰中聽上去有多滑稽,那隻喪屍咆哮著終於停下,在人群與喪屍的交織中,竟然奇跡般地進入了學校裡邊!
戰局越來越混亂,喪屍們紛紛一個踩一個衝進來。水門之下,黑紫色的血液混合著雨水,不斷地流淌進植物江堤。如果不仔細看,極有可能誤傷同學,連揮棍都不敢下全力。
鬱黎抬手抽開一隻喪屍,另一隻接連撲來,他隻好沉聲提醒尹赫:“在你後麵。”
話音剛落,那隻運動員喪屍如同勝利者般,滿是傷痕的臉上露出了毛骨悚然的笑意——
縱使那隻是傷痕造成的假象。
“?!”尹赫當即轉身,“滾.......”
結果“滾開”兩個字還沒有完全說出口,視野之中,突然被一陣閃瞎眼的潔白擋住視野。
“嘎嘎嘎!”“嘎!嘎!”
兩隻碩大健壯的大鵝,從水田的方向張開腳蹼一路助力瘋跑,然後騰空而起——
喪屍直接被鵝肚撞翻在地!
在接到兩個大鵝的眼神暗示之後,尹赫連忙抄起球棒,對著喪屍腦袋狠狠砸下。
“砰!”腦殼開花。
“謝.......謝謝?”尹赫愣住。
“嘎嘎!”
絲毫沒有沉浸在這微小的勝利裡,兩隻大鵝張開足以掀起驚濤駭浪的翅膀,繼續向水門的方向大步衝去。
鵝突猛進!
大概是這些天以來,兩隻大鵝已經完全把這整所學校和裡麵的所有生物都劃歸為自己管轄的領域。
因此突然發現自己的王國竟然被外來者入侵,便怒不可遏地立刻加入戰局。
“咯咯!咯咯咯!”
隨後而來的,還有雞群。
尤其是最近在撫養小雞仔的母雞們,一個個腳底生風,小豆眼裡閃爍著戰神般的怒火。
北城牆那邊再次傳來巨石的投擲聲,估計是大學城新一波的喪屍再次湧來。
但是聽聲音,動靜已經比前兩波小了很多。
喪屍的攻擊目標是人類,對於這些長翅膀的生物,喪屍並沒有多餘的指令去特意攻擊它們。
二十餘隻母雞直接飛到喪屍的頭上,用尖銳的喙又撞又啄。
兩隻大鵝更是猶如大將一般,撲騰著翅膀,梗著脖子擠進寓意著領地邊緣的水門,旋風一般橫衝直撞!
喪屍的咆哮,同學們的大嗬和驚叫,各種材質敲擊的鈍響。
當然,最抓耳的還是那“嘎嘎嘎!”和“咯咯咯!”的聲音。
視野裡除了喪屍的黑血,就是那漫天飄散的羽毛。
如果這是一部電影的話,那麼創作分鏡頭劇本時,怎麼也會在這一欄標注上:[慢鏡頭]。
鬆鼠們紛紛從樹林裡探出頭來,有的乾脆將身跳上城牆,抽動著濕潤的鼻翼蹲在視野良好的上頭,注視校園裡的神奇一幕。
“它們.......”沈未揮刀抬眼。
“吱吱!”其中一隻突然抱著一堆吃完的鬆果跑來。
“吱吱、吱吱吱。”樹林和城牆之間的鬆鼠群突然爆發出了一陣短暫而激烈的討論。
更多的鬆果被從樹林中運了出來。
於是,二十幾隻鬆鼠大軍像是搞明白了喪屍入侵和它們的鬆樹林房屋產權之間的利害關係,紛紛開始運送鬆果,跳上城牆,用鬆果砸向水門之外的喪屍。
威力不大,但是乾擾性極強。
“彆砸我啊!”程遂也在其中,“我隻不過是上次不小心踩爛了你一顆鬆果,不至於這個時候
報仇吧?!”
“啊啊啊啊——!”喪屍向他撲來。
“吱吱吱!”這回鬆鼠很善解人意地連他和喪屍一起猛砸。
前後左右的地上全是喪屍的身體和殘缺的四肢,那幫遊泳健將終於於最後成功上岸。
身上的江水淅淅瀝瀝,披頭散發,衣衫襤褸。在正常的世界中,這樣的形象隻有兩種叫法,一種叫“水鬼”,另一種叫“水猴子”。
水分極大的壓製它們的身體,幾個喪屍幾乎是連跑帶摔地衝向水門。
“彆動!”鬱黎大聲提醒,回轉身體,見來不及了,乾脆把球棒伸到他身後,想借力一把。
然而還沒等這個詞全部說完,陸朝南抬起球棒擋身後退,卻正好踩在腳後跟一隻喪屍斷掉的手腕上,整個人向後仰摔過去。
那隻水猴子喪屍,便咆哮著向他撲來——
“嘎嘎嘎!”兩隻大鵝就像兩道白色的颶風,從他的身前以絕對壓迫性的姿勢,把就要飛撲到陸朝南身上的喪屍直接撞翻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