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著那條鱤魚回食堂時,晚餐已經進入了最後的裝盤準備階段。
偌大的食堂，滿屋子魚味飄香。各種做法，各種口味，什麼都有。
打開冰櫃大門,暫且先把大魚塞進去,臨時保個鮮。
剛剛那一下子不太確定有沒有把它敲到沒命,但是一直到現在,它都還保持著翻白眼的狀態。
“？！”蔣韻和她男朋友正忙著端盤子，看到他們這樣扛著魚進來，眼睛都直了,半天才問出來一句：“這.......這什麼啊？”
“魚。”蘇梓臨簡要回答，“剛剛在銅江裡釣的。”
朝天椒、香菜、生薑、香葉和八角,加鹽和老抽，再放進幾塊大冰糖，熬出一鍋濃濃的醬汁。
草魚切成寬大薄片醃製,瀝乾水分下油鍋炸成焦黃色。沾上醬汁入口,鮮香又焦脆,還特彆清爽，用綠葉點綴的裝盤更是漂亮。
鯽魚則燉成了幾大鍋鮮魚湯。料酒、生薑蔥、香菜，再加上一點點胡椒粉,和大家眾籌出來的牛奶,和兩麵煎成金黃色的鯽魚一起放進大鍋。
掀開鍋蓋，鋪天蓋地的熱氣洶湧而出,裡麵是濃厚的奶白色湯汁。157人的晚餐，蔡叔便很爽快地用食堂的大鐵鍋頓了三鍋,三十條鯽魚全部用來燉湯,爭取每個人都能連湯帶肉,喝到滿滿一碗。
天氣寒冷，再用白鰱做點火辣的菜品。在鍋中倒油，油熱之後加入花椒和八角。這些調料品都是當初在餘巧曼的店裡搜刮過來的，大棚的邊角處種了不少，一直都不缺。
魚塘的白鰱個頭長得太大，又得改花刀又得切斷。沈未揮起菜刀，行雲流水龍飛鳳舞處理完手上肥碩的白鰱，然後往鍋裡一丟。
“........”鬱黎當即熟練地舉起鍋蓋，往她臉前一擋，“小心炸油，裡麵還有點水。”
“今天到底是第幾次了？”沈未對自己表示困惑，然後踮腳從鍋蓋上探出來看了鬱黎和鍋裡的白鰱一眼，“我怎麼總覺得用刀砍完一個東西，就要立刻把這個東西給丟出去？”
“第五次？”想了想，鬱黎放下鍋蓋無奈笑道，“看你的樣子，下次帶菜刀上戰場也不是不行。”
朝天椒切成小段，兩手捧一把，全部撒進去。然後加水蓋過白鰱，蓋蓋子調成小火慢燉，再放進去一些紅薯粉絲、大棚種出來的草菇之類的輔材，燉一鍋辣魚辣湯。
除此以外，還有外酥裡嫩的炸魚塊炸魚球，口味隨醬料選擇的烤魚，冰糖殺手糖醋魚。
大米飯在鍋裡煮好，掛麵和粉絲也單獨煮了一大鍋乾著撈上來，可以隨心和菜品搭配。
一鍋一鍋，一碗一碗，在食堂組和其他同學們的忙碌下，已經在窗口後麵準備完成。
再次彙合，六人分頭擠進窗口前熱鬨的隊伍，端湯端肉端飯，那些做出來給大家解膩的蔬菜沙拉土豆沙拉之類的窗口，根本沒人碰。
平時的蔬菜實在是吃得非常夠了。封鎖期之後學校的飯桌上——不，哪怕是封鎖期之前的正常時期，食堂都沒有同時出現過這麼多的肉類。
陸續回到漢堡店前的固定餐桌，桌上已經滿滿當當，各色各樣。
今天的重要話題到來地比較早。
當然，大快朵頤也是同時進行的。
“所以我就問，既然她想買斷，又準備用什麼來交換呢。”蘇梓臨打開手機，一把拍在被各種魚圍繞的餐桌中間，“她是這麼回答的。”
[銅洲科學技術大學，SU113，葉寄凡：hi，我們買斷，能麵交嗎？]
[係統提示：對方正在出價......]
[係統提示：對方出價已完成，點擊查看]
[出價內容：H125直升機×1]
看到這行字的一瞬間，沈未頓時睜大眼睛：“我.......”
然而，還沒等她“我”出來，蘇梓臨一把蓋住了她的嘴巴：“先看完。”
[：？]
[對方：？]
兩分鐘後，她發來一段話。
[對方：H125是一款高性能的輕型單發直升機。該機型適合極端氣候條件下(比如高溫高原地區)的通航作業和重物搬運。]
[：你好，我扣問號並不是想詢問機型的事情。]
[對方：好的，那請問這個問號背後所代表的疑問是？]
[：.........]
[：你們是準備直接開著直升機，把它送過來麵交？]
[對方：當然不是。]
[對方：直升機現在不在我們的手上。]
“........”沈未拿掉蘇梓臨的手，明白過來，“如果是在一般的交易平台上，這個說辭一聽就是網絡詐騙啊。”
“可是，她們為什麼要詐騙我們。”陳訪桐剛盛了滿滿一碗白米飯，上麵隆起了一個小山包，“我們有什麼能被騙的？”
“記得沒錯的話，城市方向除了科大，還有銅農大和銅財大。”陸朝南微微坐直身子，“雖然這樣說聽起來比較過分，但是我想不出他們有什麼理由特意聯係我們。”
尹赫點點頭表示讚同：“真的很過分。”
後麵的對話繼續進行。
[：那你們是準備？]
[對方：我們想和你們當麵交流。]
[對方：俗稱，麵交。]
尹赫剛塞了一大口炸魚球，含糊吐槽：“擱這兒世說新語呢。”
“這是她五分鐘之前發來的內容。”蘇梓臨說，“有什麼看法嗎？”
“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用一架直升機換一條大魚的。”鬱黎輕輕放下筷子，“隻看這段對話，明顯是彆有所指。她們想要的是交流，甚至是.......聯盟？”
T市中心，一所全球排名前三千的大學，突然在自己發布了拍賣信息之後秒速出價私聊，很難不覺得是關注已久。
而出價的內容，就更是離奇。
直升機換一條除了吃毫無作用的大魚，能乾什麼？
“就是啊。”沈未叼著勺子，“你們釣上來的那條魚再凶，現在不還是在冷凍櫃裡躺著，這個世界的動物又不能變異。”
說完，想了想學校裡那些吃飼料如同吃健身蛋□□的動物，她補充道：“呃，我的意思是，不能變那種奇幻的異。”
“而且，她們又是怎麼知道我們現在想要的東西，是直升機的？”陸朝南瞥了一眼餐桌中央滅掉的手機屏幕，“蓄謀已久？”
沒有頭緒。
但是對方看上去也並沒有敵意。
與其說是敵意，倒不如說是蹊蹺。
T市的情況，很可能出現了變化。
封鎖期以來，T市那邊的消息對於自己而言，一直是完全空白的盲區。
除了偶爾常規排名時上麵會出現的數據，那邊的人類狀況如何，喪屍爆發狀況如何，全數不知。
然而，這個一千萬人口的大都市，是和自己相鄰的。
也就是說，幾百萬隻喪屍，也是和自己相鄰的。
“她們一定是有城市那邊的最新信息。”尹赫說，“來找我們幫忙也說不定呢。”
話是這麼說，但其實挺沒底氣的。雖然自己進步神速，陰差陽錯全方麵迅猛發展，但是對於科大那樣開掛的大學，又在城市中心，找自己一個地處銅江沿岸，除了種地就是整活的藝術大學能幫什麼忙？
不過，自己心裡也清楚，大學城不可能永遠處於這樣與世隔絕般的孤島狀態。
無論是大學城，還是景門鎮，喪屍的數量隻減不增，理想化得太過徹底，在末世，反而奇怪。
而一旦城市那邊的喪屍情況控製不住，那麼這道猙獰的裂口，遲早會被撕開。
幾百萬隻喪屍，哪怕T市一個區的喪屍湧進來，都會是一場萬劫不複的災難。
為了防止到時候被打得措手不及，不如借那邊的內測宿舍大學，提早開辟新的版圖。
“那就同意？”蘇梓臨抬眼。
沒有異議。
[：好。]
[：麵交地點是？]
這兩句話剛發出去，消息瞬間收到了回複。
[對方：你們學校。]
[：什麼時候？]
[對方：一小時後。]
等等。
一小時後？！
“........”陸朝南蹙眉，“一小時後.......從科大到大學城？那她們不就是要現在出發嗎？”
.
吃完全魚宴，渾身都暖洋洋的。
時間是晚上八點，天完全黑了下去。如果不是靠學校裡麵的幾盞路燈，北麵的大學街已經伸手不見五指。
及時關閉了交易狀態，鱤魚的界麵便灰了下去。
在關閉前幾秒，還收到了另外一條消息，顯示為伊比利亞國的一個自治大學也要參與拍賣，出價則是一條小醜魚。總覺得他們的目的和最初的自己一樣，單純是為了試水+交友。
陳訪桐坐在北城牆的牆沿上麵，叼著棒棒糖朝外麵晃腿。蘇梓臨和鬱黎站在一旁，仍然在小聲討論這一來一去的對話。
陸朝南靠在城牆上，看沈未和尹赫在那裡用非常標準的姿勢流氓蹲。
“你們真的準備這樣蹲到她們來？”陸朝南停頓道。
“怎麼？”尹赫抬頭，“我今天在冰湖上麵被你們傷得很深，全身都要散架，蹲一蹲休息一下怎麼了？”
“就是啊，蹲一蹲休息一下怎麼了。”沈未接話。
陸朝南：“你又是為什麼這樣？”
“我.......我單純是因為有點吃撐了。”
二十分鐘前，交通控製係統上，[高架橋]的即將達到車輛從0變成了1。
讓萬子菡幫忙看一眼，她說是隻看到一輛黑色麵包車，用非常恐怖的速度穿過高架橋，看方向，應該是直直奔著自己的校門去了。
這會兒還沒見車影，但是大學街這一路比較和平，沒出意外的話，應該也即將到達。
終於，微弱的車燈在校園左麵，拐過路口露了出來。
看來，為了儘可能減小吸引到周邊喪屍的可能性，她們開的是最低一檔的車燈，僅僅一米遠。在這漆黑的大道上麵疾馳，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果然是萬子菡所說的“非常恐怖的速度”。黑色麵包車停了下來，熄火關燈，車門打開，從裡麵一躍而出三個女生。
其實動作有些勉強，並不是動作電影裡那種流暢的閃亮登場，借著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最後一個跳出來的帶著頭盔的女生還差點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