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狸?”沈未重複念著這個詞,“果子狸?是我想的那個果子狸嗎?”
蘇梓臨篤定:“不,絕對不是你想的那個果子狸。”
鬆鼠老板的語言表達能力很一般,缺詞少句,斷斷續續,但是勉強還是可以看出來它們的意圖。
看來,那三隻果子狸和鬆鼠老板們頗有淵源,以前甚至可能是從一個山頭出來的朋友。現在舊友重逢,非常興奮,要求給摯友好吃好喝的招待,多上供一點肥美昆蟲。
這些上供給老板們的肥美小零食一般是蟋蟀、蛐蛐等,還有比較難接受的比如蚯蚓這些,導致林場組的同學們每次抓蟲都像上戰場。
現在又來了新的蟲類零食愛好者,看來他們的戰鬥隻多不少。
至於最後一句,所謂的“抓住機會”,想必就是果子狸的到來,給林場帶來了新的加成效果。
果子狸擅長種果子,不管合不合現實邏輯,反正聽上去是挺合理的。
水果一直都是學校裡作物種類的空白缺口。暫且不論從山上帶下來的那些野果子樹,學校的其他地方,比如景觀花園、圖書館的兩側行道,還有裡宿舍樓很近的多媒體教學樓附近,都種著一些用來美化環境的水果樹。
像銅江流域這種說南不算特彆南,但也絕對不是北方的地方,水果生長都需要比較好的照料,才能結出像樣的豐盛果實。
所以在銅藝的校園裡,這些果樹絕大部分時候都是綠油油的,枝葉茂密,但就是不結果子。
時間一長,連它原本究竟是什麼樹都忘記了。
依稀記得去年花園裡的一棵石榴樹結了顆又紅又大的石榴,引得一群人在下麵圍觀拍照,可見這些果樹的結果率有多低。
“如果不是那一次,我從花園旁邊走一百遍也不知道那是石榴樹。”沈未說。
餘巧曼聞言直樂:“你們不認識也正常。”
“這是梨樹。”餘巧曼抄起一根木棍向三人指起來,“那片是無花果、枇杷、桔子和石榴樹。”
隨後,她蹲下來,撥開花園邊長滿雜草的灌木叢:“這是蛇莓果.......嗯?還有草莓?”
除了蛇莓果,其他所有的果樹果枝都在零下十度的氣溫裡紛紛進入了瀕臨假死的階段,像是梨樹、枇杷樹和石榴樹,全部變成一棵棵黑色的枯枝,也真虧餘巧曼能認得出來。
陳訪桐俯身摘下來一顆指甲蓋大小的蛇莓果,紅彤彤的,上麵有些許毛刺,色澤非常誘人,光是看著就讓人咽口水。
“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她舉起那顆小小的果實對著天空。
“聽老人家說,傳言這個果子結出來的時候,就會有蛇從裡麵鑽出來?還是說,蛇特彆喜歡吃這種果子?”餘巧曼搖搖頭,“這我也不太清楚。”
現在想來,當初瘋狂倒騰種地的原因,是奔著今年冬天不會餓死的目標去的。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就連營養均衡的標準線,也是在最近實現了魚肉自由之後才達到。
蔬菜已經足夠補充大部分維生素,對於剛剛滿足溫飽線不算太久的校園來說,水果算是一個非常奢侈的種植項目。
“巧曼姐,這個能吃嗎?”沈未湊上去,打量著那顆蛇莓果,“哇,如果這是個蘑菇的話,肯定是能看見炫彩小人的水平。”
“能的。”餘巧曼又揪下來一小把,遞到三人麵前,“我小時候在山上經常摘了當零食吃,味道可好了。”
這是校內目前唯一一種堅持在寒冬結果的莓果叢,葉片乍一看就是普通的雜草,非常低矮,像縮小版的草莓,層層聚集在一起。一小片大約冒出了二三十顆紅豔豔的果子。
聽餘巧曼這麼說,便一人撚了一顆放進嘴裡。
“嗯?”蘇梓臨有些詫異地捂住嘴,“好吃。”
小小的果實非常清甜,咬開之後汁水特彆豐富,外麵紅豔,但是裡麵的果肉是又白又沙的,稍微帶一點點酸,但更多的是清爽和甘甜。
沒想到,這在市麵上很少看見的野生莓果,竟然有這樣的美味。
“種吧。”陳訪桐當即懇求,“給它們種吧。”
梨樹、石榴樹、枇杷樹移栽是一個大工程。但是體型較小的無花果、草莓,以及這個意外美味的蛇莓果就比較方便,現在就可以開始。
三人和幾個林場的女生一起,在餘巧曼的指導下拿起鐵鏟和塑料大桶,當即動起手來。
雖然林場那邊有新來的住戶可以幫忙照料果子,但是仍然得小心移栽,以防這些可以結出水果的火種熄滅在路上。
先用鐵鏟挖開泥土旁邊的區域,大致確定根係的範圍和深度,然後把這些根係連帶的土壤一起挖起來,放進塑料桶裡。
一棵接一棵,不過一會兒,小花園裡的草莓和蛇莓,就已經全部裝桶。
把五個大桶送到鬆樹林時,後麵扛著三棵無花果樹的同學們也來了。
大早上的,鬆樹林很安靜。雞群還在打鼾,就連公雞都不打鳴。
事實上,學校的公雞很少打鳴,不知道是誰慣出來的德性。
野兔從昨天把它們放出籠子開始就不見蹤影,躲到深處去了。現在隻有幾隻鬆鼠在雞圈附近的樹冠上麵蹲著竊竊私語。
沒見著那三隻果子狸。
把幾大塑料桶裡的草莓、蛇莓藤一股腦兒倒在鬆樹林的地上。樹冠上的那幾隻鬆鼠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蓬鬆的大尾巴翹起來,吱吱叫著迅速交換著信息。
林場組的女生已經非常熟悉它們的脾氣:“要不,不管他們,我們自己先種著?”
“不行不行。”另一個女生反駁道,“你都沒經過它們同意,隨便挖鬆樹林的地,它們肯定得生氣啊。”
“那就先隔空知會它們一聲?”蘇梓臨抱臂仰臉看看鬆樹林的深處,“先斬後奏。”
說完,她又問道:“你們之前都怎麼喊它們?”
“喊老板唄。”女生回答,“不過它們每隻鼠對於稱呼的看法都不一樣,有的應,有的不應。”
沈未皺眉:“那果子狸到底應該怎麼喊?”
“新老板?”有女生提議。
“那怎麼行,你喊新老板,舊老板豈不是得氣死。”
短發女生有些煩躁:“條條框框那麼多乾什麼?那麼怕它們,你不如喊十七爺算了。”
大家:“?”
一瞬間收到所有目光的短發女生:“?”
毫不猶豫沈未清了清嗓子,把雙手攏在嘴邊:
“十七爺——!”
“嗖嗖嗖!”那三隻果子狸從灌木叢下新挖的洞裡鑽了出來。
“.........”
沈未:“等等,你們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十七爺?”
“唧唧唧。”它們回答。
“這樣。”蘇梓臨拿起鐵鏟一個個指名,“十五爺、十六爺和十八爺。現在可以開始栽樹了吧?”
“唧唧!”它們甩起尾巴。
看起來,新老板的脾氣好像要比大老板要好不少。
在鬆樹林裡找了處可以遮風的空地,正好在建校紀念碑的後麵,土地比較肥沃,旁邊就是蛋姐的墓碑。
墓碑上麵被設計學院的人用粉筆裝點過,內容是聖母瑪利亞抱著雞仔落淚,隻不過瑪利亞本人也變成了雞腦袋。
沈未用一種幾乎伏地的姿勢,找了半天角度,給這個墓碑拍了一張。
三隻果子狸跑前跑後,前爪飛快地幫忙刨洞。
半小時後,一片蛇莓和草莓藤,以及三個無花果樹,全部都移植完畢。
林場裡所有的加成效果都是不可顯示的,全部取決於老板們的狀態和心情。
等下午林場組的人再把那些梨樹、石榴樹和枇杷樹全部移栽過來,就可以正式開始期待水果的大豐收了。
同盟局域網裡,何興言發來消息,邀請自己和銅大,下午一起去工大玩。
至於為什麼用了“玩”這個籠統又不太正經的字眼,那是因為在局域網裡,何興言是這麼邀請的:
[銅江工業大學,1A311,何興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滴任務完↗成↗啦!!!]
這是標題,然後細看內容是:
[(陽光且健康的跑步)(健康且適度的爬行)(跨欄)(陽光且健康的跑步)(三分投球)(七彩廣播體操)(跳舞)(隨風飄蕩)(自信)(幸福)(沐浴陽光)(兄弟姐妹們,下午兩點,速來!)]
工大的人們把硝石和其他那些礦石帶回去之後一直都沒發來消息。在往常,他們都是實時更新研究進展的。
這回到現在已經快三天過去,想來可能是遇到了什麼難以攻克的困難。自己也不好主動詢問,否則會顯得好像在催促他們一樣,就隻能靜待消息。
結果今天正值午飯時間,就突然來了這麼一條消息。
雖然看上去,我們親愛的友校人精神已經瀕臨崩潰,但是細究個中內容,不出意外,應該是有好結果了。
“........”尹赫正拿木勺喝菌菇湯,劃著手機的左手停下來,“他複製我文案。”
“他都這個樣子了,複製就複製唄。”沈未安慰他,自己手上複製的動作完全沒有停下來。
食堂人來人往,非常熱鬨。大鍋裡麵蔬菜濃湯、菌菇湯、魚湯冒著滾滾白氣,幾個窗口正在排隊,造成一種很溫暖的錯覺。
但其實,食堂裡麵非常寒冷,寒冷到了吃飯的時候都不得不反複跺腳取暖的程度。
今年的低溫前所未有,不禁讓人懷疑,末日的災難往往都是連攜反應,而這隻是其中一個片麵的表現。
“那我們吃完飯就一起過去?”蘇梓臨放下手機搓搓手,重新拿起筷子。
“嗯。”鬱黎點頭,目光落在她紅腫的指節上,“有抹手的膏藥嗎?”
“有。”蘇梓臨回答,“你要嗎?”
“不是我。”他微微抬臉,指了指她的手,“小心凍瘡。”
出於方便,校門口已經放上了三十多架自行車。
這個古怪的季節隻降溫不降雪,算是萬幸,否則彆說之後要去T市的長途跋涉,哪怕是短途去個工大,都得百費周折。
也不知道這個零下十度的氣溫究竟要持續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