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訪桐頭也不回地循著聲音的方向走了進去。
想了想，蘇梓臨還是跟了上去。
留沈未在後麵為難：“啊？所以到底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啊？”
一顆較大的鬆樹腳下，覆蓋著厚厚鬆針的泥土突然開始拱動。
在學校裡行走，手上沒拿武器，蘇梓臨緩緩蹲下去撿了根木棍，捏在手上。
然而陳訪桐完全沒有動彈，隻是插著口袋盯著腳邊拱動的土層。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沈未後退兩步，悄悄把手機摸了出來，打開瞭望塔的界麵。
在學校鬆樹林裡的，隻有三個藍色的點位，代表著自己。
終於，被凍得堅硬的土層破開一條裂縫。泥土成塊地落了下去。
“唰！”三四個棕色的身影瞬間竄了出來。
然後，這幾個身影蹲著張望了片刻後，它們似乎對眼前的景象（也可能是三個人類）不大滿意，蹬著後腿，又重新鑽了回去。
“........”
愣住。
搞了這麼半天，就是幾隻從兔圈裡麵挖洞潛逃的兔子？！
“什麼啊？”沈未頓時大喘氣，“潛逃就潛逃，怎麼能大半夜的弄出這麼詭異的動靜，我剛剛真的有一秒種以為什麼山精要跳出來嘻嘻嘻了！”
看見結果，蘇梓臨無奈移開目光。
和最近發生的事情重合的要素太多，難免有些神經過敏。
“好會挖。”陳訪桐回頭，站在剛剛破開的坑邊，往兔圈的方向看了一樣，“快二十米。”
兔子們似乎隻是這樣象征性地挖了一挖，並沒有真的要潛逃的意思，可能隻是出於某種習性。現在它們又鑽了回去，不見蹤影了。
這條地下隧道的深度也至少達到了快兩米。因為林場組的同學們在修兔圈時，為了防止兔子們潛逃，專門把四周的木頭圍欄打到了將近地下兩米。所以兔圈裡的兔子想要逃出來，首先得縱向挖一個兩米多的坑。
也就是說，剛剛那四五隻一閃而過的兔子，在鬆樹林的地下挖了一條（也可能不止一條）深兩米多，長度二十多米的洞穴。
果然學校裡的動物都不簡單。
“受不了了。”沈未擺手，“回宿舍回宿舍，果然深更半夜還在戶外跑肯定沒好事。”
“也沒發生什麼壞事。”
三人往樹林外走，陳訪桐看了一眼兔圈，隻見裡麵兔子的數量似乎變少了。而泥土裡則多出了許多洞口，“小兔打洞而已。”
看來，隻要它們想，這個兔圈是根本攔不住它們的。
蘇梓臨揉了揉後腦勺，剛剛因為猜疑而砰砰狂跳的心臟總算平靜下來。
不可能是喪屍，沒道理是喪屍。
要真是喪屍，這也太遊戲化了一點。哪有喪屍能一路像土撥鼠一樣開挖地道，直接進入學校老巢的。
“話也不能這麼說吧。”沈未回答，“《植物大戰〇屍》裡麵就有會挖礦的。”
“那我們得多種點蘑菇。”陳訪桐說。
時間將近淩晨兩點。
喪屍潮預告已經收到，烏龍也已經鬨夠，該回宿舍睡覺，迎接接下來每一天都要高強度頭腦風暴+實地勘測+抱佛腳囤貨升級的時候了。
回頭看著鬆樹林在月光夜幕下分外可怖的鬼影，蘇梓臨壓下心有餘悸：
“不過，我感覺以後最好還是少在這種時間點說那種話，比如說山精，還有........”
話音未落，東城牆上傳來手電筒的光亮，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水鬼——？！！”
三人：“？”
由於大晚上的實在比較安靜，而且那聲音是從高處傳來的，在相隔不算遠的地方，聽得尤為清晰，甚至還帶著比較滑稽的回聲。
“尹赫？”沈未皺眉，“我還以為他們早就回宿舍了，怎麼神出鬼沒的。”
想了想剛剛自己三人一路的動向以及可能存在的旁人視角，蘇梓臨：“那還是我們更勝一籌。”
不知道今晚怎麼回事，講話就跟生效了但沒有完全生效的言靈似的，說什麼來什麼。
“.......水鬼。”
陳訪桐默念著，抬腿跳下鬆樹林的台階，往東城牆跑去。
看著她一溜煙跑去的背影，沈未急匆匆把腳邊剛剛丟掉的水蜜桃樹枝又撿了起來：“等等等等，要不要帶上這個啊——？”
走到東城牆腳下，仰頭。
他們三個在城牆上麵打著手電筒，正轉身準備下來，看到自己，愣了一下。
“你這拿的是什麼？”陸朝南蹙眉。
“桃木啊。”沈未舉起來，理所當然，“辟邪啊。”
“水鬼。”陳訪桐說，“水鬼在哪裡。”
推開水門，大家從東城牆的洞口裡麵重新回到江堤上。
今天居民們冰釣時砸開的洞還沒有結冰，他們當時是砸開了一個小池塘大小的冰洞，然後圍在旁邊釣的。
即使夜深寒冷，要想填補上這個巨大的冰洞，還需要一段時間。
寒風呼嘯。
“這裡真的有水鬼？”蘇梓臨抬眼，看向尹赫，“不是你的幻覺？”
江麵一片安靜。
準確的說，是死寂。
對麵的景門鎮，從民宿區方向閃爍出星星點點的火光。
這麼晚了，這些火光隱隱讓人有些不安。
“我這麼健康，怎麼會產生幻覺。”尹赫毫無疑問肯定點頭，“親眼看到的，黑乎乎的一團，從冰洞下麵飄過去了。”
此時，冰層下隻有潮汐湧動的聲音。
懷著“其實不知道為什麼要等水鬼再次出現，但是站都站在這裡了，不如再站一會兒”的心情，六人圍著冰洞站了五分鐘。
“.......”陳訪桐揉揉眼睛，“我要睡覺了。”
“相信我，我真的看見了！”尹赫拿起手電筒，急忙照向寒冷的水層，然而隻是黑洞洞一片，映照著慘白月光，“不會吧，那樣遊過去就沒了？”
“不是，就算真的是水鬼，我們為什麼淩晨兩點半不睡覺，站在銅江的冰麵上，就為了等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水鬼出現？”
陸朝南乾脆蹲下來，“為了
什麼？”
“雖然我沒有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沈未說，“但是我們剛剛才因為懷疑鬆樹林裡麵有山精，所以等著看兔子從洞裡麵跳出來等了十五分鐘。”
陸朝南：“........山精？”
“臉很黑，反著長腳，會對著你嘻嘻嘻的笑的那種，可嚇人了。”
“哦，那和尹赫不也差不多。”
“？”
又站了兩分鐘。
“嘩——”
江潮翻湧。
“........嗯？”尹赫突然把手舉高。
在看清被光線重新照亮的水麵後，他臉色一變，禁不住倒退兩步。
“水鬼.......？”他說。
？！！
大家重新把渙散的目光投向冰洞。
隻見，一具灰黑色的人形物體，仰麵朝上，順著江潮的水流，緩緩從旁邊被冰層覆蓋的地方，漂到了冰洞中間。
它的身上穿著被江水浸透的襤褸衣衫，雙目可怖地睜開，露出猙獰的灰白色瞳孔。
喪屍，就這樣異常寧靜地漂了過來。
月光拂照在皮膚上，身形輕輕搖晃，很像暗□□裡麵會出現的場景。
“怎麼會是.......”蘇梓臨蹙眉。
還沒來得及分析這具突如其來的喪屍屍體究竟是從哪裡來的，緊接著，冰洞中又漂來兩具屍體。
沒完。
隨後是第四具，第五具，第六具........
短短三分鐘內，幾十隻喪屍的屍體排著隊漂了過去。
它們就這樣寧靜且祥和地順著江潮，一個個保持著江水灌入大腦時掙紮的姿勢，仰麵朝上，緩緩漂進冰洞，再緩緩漂出視野。
誰都沒說話，入定一樣看著。
這場景實在是太怪異了。
銅江的冰麵之下，突然出現了這麼多喪屍的屍體。
喪屍屍體即使是擺放在現在的嚴寒空氣中，三天左右就會腐爛成一灘爛泥。
這些喪屍，根本就是剛剛才溺斃的。
“你剛剛看到的，就是這個？”蘇梓臨看向尹赫。
尹赫默默放下手電筒，移開目光：“感覺還不如是水鬼呢........”
“咕咕、咕咕、咕咕咕........”
夜空中傳來鴿子的聲音。
是咕咕。
民宿區的校友竟然在淩晨兩點半突然送信前來。
咕咕在六人頭頂盤旋了一圈，似乎隻是在找最好的落腳點。
過了一會兒，它立在陳訪桐的肩上。
把木簽從咕咕的腿上解下，它小跳了兩下，轉動著黑色小豆眼，好奇地歪頭打量著冰洞裡仍然在不斷掠過的喪屍。
沒完沒了。
展開木簽，抽出裡麵夾著的紙條。
[十萬火急十萬火急！這回是有事！
我們這邊幾個住在一層的同學突然聽見地窖有動靜，還有嘩啦嘩啦的水聲，我們怕是裡麵的喪屍出現異動，就連忙帶著武器去前兩天用土填上的地窖入口。
結果入口倒是沒事，轉出去的時候，發現民宿區通往銅江的一處地麵竟然往下塌陷。
順著塌陷的地方挖開，發現那些喪屍竟然從地窖裡麵突然開了條地道，往銅江，也就是你們東城牆的方向去了！
奇怪，它們難道準備一路從銅江橫渡上岸嗎?
可是銅江結了這麼厚的冰，就算有會遊泳的喪屍，也根本遊不過去吧。
隻好立刻寫了這封信，務必小心小心。
希望咕咕飛得夠快。]
溺亡的屍體仍然在飄蕩，身體隨著江潮的節奏不斷搖擺
。
“等等，難、難道說。”緩緩放下桃樹枝，沈未眨著眼，看了一眼蘇梓臨，又看了一眼冰洞：
“資格賽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