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沒有什麼才藝之類的啊狗蛋哥?”尹赫趴在椅背上問。
“才藝........”烏富貴慎重思考,隨後提問,
“搖花手算嗎?我搖得可好了。”
“..........”
問答完畢,大家站起身,麵帶微笑拍拍他的肩,表示微妙的嘉獎和鼓勵。
沈未順帶把幾份海報和劇本丟在桌子上:“算了狗蛋哥,要不我帶你混影視城去吧,人家跑龍套的可賺錢了。”
“想學開貨車也可以來找我。”陸朝南說。
走出烏雁家的宅子。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陳訪桐自言自語般說道。
“什麼?”蘇梓臨看向她。
“貨車。”
陸朝南仿佛沒想到話題會突然丟到自己身上,耳根一紅,甚至退後了幾步:“乾、乾嘛呀。”
鬱黎伸手一攬給他撈了回來:“沒人逼你。”
“還是說吧,不說都大結局了。”沈未央求,“我從開篇到現在都沒忘呢。”
“.........”沉默片刻,他咳嗽一聲,“都說過理由很無聊了。”
“嗯嗯嗯。”大家點頭,完全沒有在意他的推辭。
“?”
“某個幾年前的普通暑假,因為我爸不讓我考音樂,所以我就說,好啊,那我也不考大學了,我開貨車去。”
陸朝南無奈看著五人,“所以我就去報了個班,然後拿到證了。沒了,就這樣。”
“雖然敘述的語氣很無聊,但其實內容很可愛啊。”沈未評價道。
“?不懂你的衡量標準”
隨後,又把海報給村莊的其他熟人看了一眼,包括顧大嫂她們,更是個頂個的熱情。光是聽說個“哇!我可以演電視啊!”的名頭,就已經非常樂意。
掐指一算,景門鎮上的群演邀約好像已經發得差不多了,不過背包裡麵還剩下幾本。稍微有點戲份的配角都發了劇本,隻是露臉演個背景板的就沒必要發了。
六人沿著江岸,往渡船停靠的港口邊走,大功告成,準備打道回府。
春季剛剛到來,萬物複蘇。景門山鬱鬱蔥蔥,山腰往上,完全是原始叢林的模樣。
這樣的春光中,山豬、草兔還有果子狸們的家鄉生活一定還不錯。
“誒你們看你們看。”尹赫拿起手機,“本地新聞說是在泰湖中央發現了一艘金色龍頭船,這玩意怎麼跟我們的那艘那麼像啊?”
蘇梓臨:“你有沒有思考過,我們的貨船在回收的時候為什麼不見了?”
“?!”他抬起頭。
這玩意竟然還真能找到。
也不知道要用怎樣的方式認領回來,總之先聯係這個本地新聞賬號再說。不帶回學校,實在是有些可惜。
渡口大概還要在往前麵走五百米。這個時候,江麵擺渡的船家已經重出江湖了。
“...........”
出於某種奇怪的共鳴,也可能是腦電波聯係,不過最可能的是看見了某個非常顯眼的東西,所以六人紛紛停住了腳步,但並未回頭。
“好奇怪。”陳訪桐說。
“你們覺不覺得,剛剛好像路過了一個什麼很熟悉的東西啊?”沈未小聲。
“嗯,確實很奇怪。那種隻是好端端地走著,餘光裡麵突然進入了什麼無法忽視的東西的詭異感。”陸朝南點頭。
“那個,在不確定具體
是什麼的情況下,還是不用先說東西比較好。”蘇梓臨建議。
鬱黎:“我回頭看一眼。”
“小心啊哥!”尹赫說。
說完,他便回頭看了一眼。
“沒錯,很熟悉,絕對見過。”鬱黎下結論道。
於是六人倒退著走了回去。
往江岸旁邊轉頭。
這個時間和季節,銅江兩岸有很多人已經開始釣魚了。每個人的裝備都不同,隻不過眼前的這個有些誇張。
山形的巨大背包,旁邊的各種餌料鋪了一地,頭上一頂寬草帽。與其說像釣魚的,倒不如說是像在表演釣魚的,是標準的新手才會什麼都帶的模樣。
“這個背影是.........”蘇梓臨微微低頭看去。
“慢著,我好像知道了!”沈未說。
“哦?”
聞言,背影轉過身來,扶起草帽,迎著陽光仔細看了看。
“是你們啊?”他說,“好久不見啊各位小友,今天好天氣,你們也在這裡玩?”
“陶總?!”
“陶總,你在這裡乾什麼?”蘇梓臨問。
於是陶經義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精心布置的釣魚工具:“很明顯,我正在釣魚啊。”
“雖然四個小時了,一條也沒釣上來就是了。”說完,他滿意道,“不過今天春光好,就算在這裡坐到太陽落山也可以。”
“不不不,我不是問這個。”蘇梓臨擺手,“我是想問,你怎麼會出現在景門鎮........?”
“就是啊,這種特殊時期,那市政廳怎麼辦?T市怎麼辦?”沈未攤手。
“哦,市長啊。”陶經義的語氣像是在菜市場上問今天哪種菜有沒有一樣,“我前天就不乾了!”
“?”
“那現在誰是市長?”
“薛菲那個丫頭啊。”他理所當然道,“是市政廳重新投票選出來的,當然了,名額肯定要除我之外嘛。反正城市重建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後麵怎麼樣,就讓市政廳自己折騰咯。”
蘇梓臨點點頭,了然道:“那也就是說,陶總你退休了?”
“嗯,退休了!”他愉快點頭。
想了想,似乎這樣才確實合情合理。
那邊的渡船開始靠岸,發出嘟嘟嘟的聲音。
“誒喲,不好。”像是想起來了什麼,陶經義突然站起身,“快快快,小友們行行好,幫我個忙,幫我把這些東西收一收!”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沈未連忙動手。
地上東一盒西一盒餌料,蓋子全部擰開,被他的語氣一急,大家立刻蹲下去收拾。
“完了完了!”陶經義焦頭爛額,念念有詞,“光顧著釣魚,十一點半了,我要趕在我夫人挖野菜回家之前把飯給做好!”
“..........”
“?”
合著半天隻是貪玩忘記了啊喂!
收拾完,大家看著陶經義拎著大包小包急匆匆地往民宿區的方向狂奔。
那邊現在的房子大部分都是長期出租,還有售樓的。在景門鎮退休,想必非常享受。
趕到港口,剛好渡船到港。
來回一趟二十分鐘,這對於銅江的江麵來說其實是一個非常緩慢的速度,但是在這個天氣就剛剛好。
“問到了。”站在甲板邊緣的護欄旁,蘇梓臨突然開口。
“真的?我們可以去領龍頭船了?”沈未驚喜道,“這麼快?”
然而,蘇梓臨搖搖頭:“不是那個事情。”
看她的臉色,大家明白過來。
網絡恢複,之前所有的信息也都留存在了手機裡。
所謂“之前”,隻要同步得夠多,就可以追溯到足足四年之前,也就是大學剛開學那一會兒。
屏幕上,出現的是一段聊天記錄。
[........是啊,出生的時候身體好好的,跟她爺爺回了一趟山裡老家就這樣了。]
[那幾天說了下暴雨彆往山邊跑,還去,碰上了泥石流,不過沒出事。]
[很久了,都是十一二年之前的事情了。]
[去醫院也查不出來,我和她爸都懷疑是撞邪了。]
[症狀?其實也沒什麼症狀,就是身體不好,沒理由的不好,一天天這樣下去,不休學不行。]
[玄乎嘛,不能不信。找了懂的人看,都說不出個所以然,時間長了就放棄了。]
[嗯,在家裡養著吧,大學去不成,在身邊護著也行。]
[..........]
“找葉寄凡幫忙,稍微順著ip地址往裡扒了一點。”蘇梓臨說,“然後找到了她的家庭住址,不過她家人好像全都不在了,就順著她媽媽的單位找到了一個以前的朋友。這是那個阿姨和她媽媽以前的的聊天記錄。”
說到這裡,事情還不算特彆明晰。
“然後,那個阿姨剛剛給我發了這個。”她說。
是一段語音。
“對,我當時一看通告說什麼喪屍喪屍的,就連忙給她打電話。打過去立馬就接通了,然後我就聽見........哎,說這個事兒,不知道彆人相不相信,反正阿姨在這裡說給你聽了。”
隨後,聲音頓了頓,甚至放低了音量。
“她家住的那個市裡的喪屍,根本就是從她家傳出來的!當時電話裡,她女兒突然就發出那種聲音,我是聽著她們家人被咬的。咬完手機往下一摔,再聽腳步,全部都跑出去了,再然後,她們家那一片就出現在最開始那個通告裡麵了!”
然後又是幾句,差不多都在敘述之後的事情。
[明白了,謝謝阿姨。]
蘇梓臨發送過去。
“這麼一看,共性已經找得差不多了。”鬱黎說。
“其實也並沒有什麼新的收獲,但是知道之後,總覺得........”蘇梓臨歪歪頭,“算了,說不清楚。”
全球的社交網絡上,出現了一個叫做#小喪彆哭了!的tag,各種語言的版本都有。裡麵的幾乎都是當時參與了內測的宿舍,氛圍跟app的全球交流區差不多,很熱鬨。
最近熱門的話題是尋找當時在app上認識的朋友。除此以外,另一個熱門話題,就是探究那個神秘事件了。
為此,話題裡麵還湧現出了許多技術支持服務,也不知道合不合法。
所有的內測宿舍都在開學前就少人,而那個人一定是因病退學,一定是一種無法說出的疾病,一定有一個大山裡的老家。
並且,都撞上過一次大大小小的泥石流。
就和喪屍爆發之前的一樣。隻不過那次是全球範圍的,更像是某種發起總攻的信號。
“這麼一看,入學前就退學的那個人本身倒不是重點。”沈未若有所思點點頭,“對我們來說,更像是某種,嗯........標誌之類的?”
“沒錯,其實沒有必要這麼選擇,但是這麼選確實是最戲劇化的。”蘇梓臨說。
輪船即將到港,學校就在眼前。
“是嗎,按照我們的發現,喪屍病毒是被封存在大山裡麵的一種古老病毒,而暴雨引發泥石流,又是一種把病毒帶出來的手段。”
陸朝南蹙眉,“所以那些人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被感染過了?”
“哇,tag裡麵這個人推論的,說是那個時候感染的病毒還沒有完全蘇醒,所以
隻會讓身體一直保持那種虛弱的狀態。”沈未翻著手機,
“直到我們看見的那場暴雨,才是把所有病毒全部喚醒的暴雨,而那些人就直接變成喪屍的原體了........我去。”
“這麼一想,喪屍病毒如果隻是從各地的山邊爆發,傳播得根本不會有那麼快。”
蘇梓臨說,“這倒確實是一種埋定時炸彈的好方法。”
白日惡寒。
在幾乎全球內測宿舍都參與了的大調查下,最後得出的統一結論,隻有這個了。
從這個角度看來,內測宿舍的選擇還真是個非必要,但是會在中途讓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又恍然大悟地說一聲“沒必要吧”的選擇標準。
不過,現在該解決的早已解決。那些原本封存著病毒的大山也都被這一來一回清洗得一乾二淨。
這已經是重啟完成的世界。
實在不想,也沒必要再去思考那些事情了。
中午的太陽升在高空,發出澄澈的光芒。
“哎,也不知道陶總有沒有成功趕上時間給他老婆做飯。”沈未說,“沒想到這群演邀請得這麼順利,我們下午還有彆的活動嗎?”
“我餓了。”陳訪桐嘟囔。
“要不去我們宿舍,我這趟回家新學了點菜,做給你們吃?”鬱黎笑笑。
“好啊好啊。”尹赫點頭,“等等,你說的新菜不會是給你妹妹吃的那種吧?”
鬱黎眉頭一壓:“說過了,我的妹妹現在還隻有.........”
“這麼大——”幾人合起手掌學著他在電車上的模樣比劃道。
“沒錯,這麼大。”鬱黎點頭。
“正好!”沈未目光掃過幾人,“你們的劇本都存了吧?最近有研讀嗎?有什麼建設性意見嗎?”
陸朝南舉手:“其實我有.........”
“有”字的發音還沒吐出來半個,沈未比劃了個叉:“想換角色的發言禁止開口。”
“哦,那沒了。”
“吃完午飯,正好我們可以在宿舍裡麵搞劇本圍讀會。”沈未說,“雖然離正式開拍還有十個月.........但是很有意思的!”
“劇本圍讀會?”尹赫想了想,“是像劇本殺那樣的嗎?”
“完全不是。”
蘇梓臨抱臂:“不過按這部戲的劇情,確實可以當劇本殺來玩。隻不過我們所有人都被劇透了,所以沒有這個可能性。”
“那請問我們為什麼不直接玩劇本殺?”陸朝南攤手。
“對啊,我們為什麼不直接玩劇本殺?”尹赫複讀。
“明明就是劇本圍讀會,你們可都是主演啊!”沈未懇求,“尊重一下職業,我們的目標是要讓全娛樂圈地震的!”
“我想吃飯。”最後,陳訪桐說。
看著幾人,鬱黎莫名笑得有些停不下來。擺擺手道:“所以,要不還是先走吧?”
“走走走。”蘇梓臨點頭,順便為了平息活動內容爭端保證道,“讀讀讀,一定讀。”
這個時候做飯已經有點晚了。
不過有六個人,速度應該不會慢,想必能在天黑之前吃上午飯。
而且現在的天,已經不再會黑得那麼早了。
季節兜兜轉轉又會流轉回來,但是度過的白晝與黑夜一定會過去,並且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能證明這些時間的痕跡的,無非就是超市外麵還在飄揚的合作社海報,掛在大門口的紅色憤怒山豬畫像,還有鬆樹林那鋪天蓋地的鬆果殼子,和石碑上抱崽哭泣的老母雞。
慣常用法裡總是會把奇跡和微小兩個詞聯係在一起。其實也不儘然,比如此時此刻,位於學校正下方的防
空洞就足以證明,奇跡也可以非常的巨大。
當然了,微小的奇跡也正在發生。
比如眼前這塊炸牛奶,正在油鍋裡不斷膨脹,浮起,變得金黃澄亮,把小小的宿舍填滿撲鼻香氣——
出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