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不光薑錦月聽到了,閨蜜也聽到了薑雲皓叫的那聲姐。

她是薑錦月的閨蜜,自然知道薑家的彎彎繞繞。

即便薑雲皓是被嚴幼初逼迫的,薑錦月應該也不會高興吧。

閨蜜收起了手機,打著圓場:“都怪幼初老是激雲皓,男孩子嗎,就是愛麵子。”

薑錦月已經從最初的震驚緩過神來,她恢複了原先那副溫柔的模樣,微笑著和閨蜜解釋。

“沒關係,妹妹也是我們薑家人,隻是吃一頓便飯,很正常的。”

一番解釋後,薑錦月才掛了電話。

當閨蜜的臉在手機屏幕上消失,薑錦月倏地沉下臉。

薑姒真是好本事。

這樣一看,她討好人的本領日益見長,連薑雲皓都被她哄騙去了。

嚴幼初更是過分,在一旁推波助瀾。

薑姒以為收買了嚴幼初,就能改變那些人對她的看法嗎?

薑姒現在強製讓薑雲皓叫姐,等薑雲皓以後起了逆反心理,她還不是會前功儘棄?

薑錦月不知道,薑姒隻是想刷那些氣運人物的仇恨值。

薑錦月以為薑姒同她一樣,在努力討好那些討厭她的人。

雖然薑錦月不是很在乎這兩個小人物,但她也不想讓薑姒好過。

思索了幾秒,她給嚴幼初的哥哥打了個電話。

嚴幼初對家人的話向來言聽計從,隻要她哥哥出手製止兩人的來往,她們之間的聯係就算是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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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鏡花水月》重映的日子,當年這部電影上映的時候,女主角夏曼意拿遍了各大獎項,電影好評如潮。

影後夏曼意逝世多年,這部經典電影在今天重新上映。

薑姒對這部電影挺有興趣的,因為這是民國題材的電影,口碑又很好,所以她讓鄭管家提早買了電影票。

晚上七點的時候,薑姒到了電影院,電影院空蕩蕩的。電影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除了她,卻沒有一個人來。

薑姒隨意問了一句:“鄭管家,今天就我一個人看電影嗎?”

這時,一道散漫的聲線響起。

“不好意思呢薑小姐,今天整個電影院,我包場了。”

薑姒回頭,撞見了一雙瀲灩的桃花眼。

祁尋穿著西裝,襯衫的領口卻鬆鬆垮垮的,整個人帶著不正經的風流感。

薑姒瞪了祁尋一眼,這人好端端為什麼要包場?平白壞了她的興致。

她看向鄭管家,抱怨道:“我不看電影了,沒勁。”

祁尋無奈道:“薑小姐請留步。”

他母親的電影重映,他本來就準備過來看。恰好秘書告訴他,薑姒定了電影票,他就順勢包下了電影院。

“薑小姐彆誤會。”祁尋耐著性子道,“我這樣做並沒有不懷好意。”

祁尋垂眼,話裡幾分真幾分假。

“這部電影是我母親演的,現在電影重映,我包下電影院隻是為了紀念我母親而已。”

“還請薑小姐見諒。”

薑姒自然不信祁尋的話。

她點開係統,發現祁尋給她提供了五萬氣運值。才說了這麼幾句話,氣運值就進賬了。

薑姒勉為其難地想,看在氣運值的份上,她就勉強留下看電影吧。

祁尋定定地看著薑姒。

薑姒今天穿了一件杏緋色的織錦鬥篷,上麵繡著幾朵半合的花,乍一看,像是雪地枯枝裡,長出的玫瑰與青藤。

祁尋微微恍神。

驀地,一道嬌脆的聲線響起,打斷了祁尋的思緒。

“登徒子,你再敢盯著我看,我就讓保鏢把你轟出去。”

祁尋回過神來,看見薑姒雪白的小臉繃著。

他笑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祁尋側過身,依著薑姒的話,他視線沒有落在薑姒身上。

這時,祁尋聽見空氣中響起薑姒又嬌又橫的嗓音:“等會你坐在離我最遠的地方,聽到沒有?”

祁尋雖然沒有看見薑姒,但也能想象出她此時驕縱的神態。

他低低笑了聲:“行吧,都聽薑小姐的。”

薑姒見祁尋應了,她施施然往前走,發號施令。

“等會你坐在這一排,給我盯緊了這個登徒子。”

“你們兩個……”薑姒指了指兩個保鏢,“坐在後麵兩排……”

“至於你嘛……”薑姒想了想,“坐在那邊,把這登徒子包圍起來。”

祁尋:“……”

最後,薑姒坐在第三排,祁尋坐在最後一排。

中間幾排橫隔著十幾個保鏢,每個人都警惕地看著祁尋,提防著他。

祁尋苦笑了聲。

過了一會,電影開始了。影片開頭是熟悉的民國小調,音樂低低地在空氣響起。

祁尋直直看著屏幕,這部電影他已經看了很多遍,每一個細節都牢記於心。

他母親夏曼意一生一世都活在戲裡,她被困在電光幻影的圍牆裡。旁人進不來,她也不願意出來。

祁尋從未感受過任何的親情,所以,他渴望有一個人能給予他關愛。

他關注的那些女人中,或多或少都有幾分夏曼意的影子。

而薑錦月,是最像夏曼意的人。

祁尋偏頭,望向薑姒,他的思緒忍不住飄遠。

薑姒張揚驕縱,他母親內斂冷淡。

薑姒愛穿鮮豔的顏色,他母親隻喜清冷的色調。

……

從頭到尾,薑姒和他母親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可不知道為什麼,祁尋總是忍不住看向薑姒。

就連薑姒發起脾氣來,眼角狡黠的弧度,都讓祁尋忍不住,一看再看。

薑姒和薑錦月,這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反複在祁尋腦海裡閃現。

祁尋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質疑。

一直以來,他對薑錦月的感情,真的是喜歡嗎?

或許他迷戀的,一直都是他幻想中的薑錦月。

他既渴望薑錦月能帶給他母親從未給過的關懷,卻又害怕揭開假象後,他的世界會因此崩塌。

祁尋沉默地緊抿著唇。

這時,電影已經放到了中間部分,夏曼意和男主角相愛了。

電影中的男主角是祁尋的父親,祁璋平。

夏曼意演了這部電影後,她和祁璋平因戲相愛,生下了他。

那場愛情轟轟烈烈,眾人稱羨這是最般配的一對情侶。

感情離開的時候,也如驟雨般疾速。

大家並不知道,夏曼意生下祁尋後,她很快就和祁璋平分開了。

祁尋養在祁璋平家裡,夏曼意像是遺忘了這個兒子一樣,從來沒有看過祁尋一眼。

夏曼意演戲的時候,完全把自己代入到女主角身上,她以為自己愛祁璋平,所以和祁璋平走上了戀愛結婚的路。

但是當這場戲結束了,夏曼意迅速從戲脫離,他們的感情徹底散了。

但當時的祁尋隻覺得,他母親工作太忙,隻要他聽話,母親一定會願意見他。

祁尋閉上眼,眼皮微微顫抖著。

他的思緒忽然回到了那一天,那天是夏曼意的生日,年少的祁尋帶著生日禮物去找她。

那個本該被他遺忘的黃昏,此刻不可控製地向他壓來。

祁尋站在門口,他看到昏昏沉沉的光線裡,夏曼意那張美而病態的臉。

厚重的天鵝絨窗簾垂下,隻掀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整間屋子籠罩在昏暗的光裡。

夏曼意拍完《鏡花水月》後,她就愛上了民國風格。

朱金色的絲絨沙發,湖綠色的雕花椅子,桌上擺放著琥珀色的琉璃花瓶。灰黑色的留聲機,咿咿呀呀地唱著。

夏曼意穿著織錦緞旗袍,她低頭認真看著劇本。

旁邊的經紀人問了一句:“你很久沒有去看祁尋了,不想見他嗎?”

聞言,祁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沉默了幾秒。

“忽然提他乾什麼?”夏曼意輕輕擰眉,“他跟我有什麼關係?”

經紀人說:“祁尋來找過你好幾次了,你總該見他一麵吧。”

祁尋緊緊盯著夏曼意,手死死地攥緊。

夏曼意慢悠悠翻了一頁劇本,嗓音落在空氣中:“如果我當初沒有拍那部電影……”

她的表情又輕又淡。

“或許我根本不會生下他。”

那一瞬,祁尋的心口浮起細細密密的疼痛。

“對了……”夏曼意看向經紀人,她眼底忽然燃起了明亮的光,“之前我念的台詞你覺得怎麼樣?”

裡麵的談話仍在繼續,祁尋有些茫然地低頭。

蛋糕盒子上那道細細的絲繩,不知何時,已經深深地嵌在了他的掌紋上。

他的雙手修長潔淨,卻勒滿了道道血痕。

祁尋近乎慌亂地鬆了手,蛋糕盒砸在地上,他怔怔地看向門口。他看見夏曼意終於偏頭,投過來一個冷淡的眼神。

那張病態的臉,漂亮得不近人情。

然而,夏曼意很快就垂眼,又翻了一頁劇本。

祁尋終於明白,對於他這個兒子,夏曼意沒有喜歡,更沒有厭惡,從頭到尾隻有漠視。

……

祁尋沉浸在回憶裡太久,他臉上血色褪儘,額間冷汗涔涔。

一雙桃花眼此時痛苦地眯著,他修長的手緊緊扣著前邊的椅背,蒼白儘顯。

驀地,他摔倒在地上,修長的腿單膝跪著。

無邊無儘的黑暗向祁尋湧來,仿佛旋渦一樣,幾乎要吞沒他。

他膝蓋抵在堅硬的地麵上,硌得生疼。

祁尋卻如同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他死死地按著椅背,指甲幾乎要沁出血來,也不肯放開半分。

他望著記憶裡遙遠的夏曼意,啞著嗓子哀求道。

“求你……”

母親,求你回頭看我一眼。

恍然間。

一道嬌橫的聲線乍現,破開凝結的黑暗,直直抵達祁尋的耳邊。

“你求我什麼?”

祁尋顫抖地睜開眼。

他如同從溺水般解脫一樣,用力地喘息著。

祁尋的視線仍有些模糊,他眯著眼仰起頭。

不知何時,電影院的燈亮了。

半明半暗裡,薑姒下巴小巧精致,她懶洋洋地籠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不知為何,剛才還無孔不入的窒息感,忽地散了。

電影院裡。

祁尋半跪在地上,仰望著薑姒。

薑姒仿佛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低頭俯視著祁尋。

這一刻,祁尋忽然覺得,他就像是匍匐在薑姒腳下,卑微的仆從。

但他心裡竟仍生出一絲不可言狀的歡喜。

祈求薑姒施舍他一個眼神。

薑姒見祁尋不說話,蹙眉。這人怎麼回事?

她看完電影本來準備離開了,走到過道上,祁尋忽然跪了下來,嘴裡還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現在還待在這裡不動,有完沒完啊?

薑姒不大高興地拿起小洋傘,輕輕戳了戳祁尋,有些不耐煩道。

“你起來,彆擋著我的路。”

祁尋睫毛顫了顫,在鼻梁投落下陰影。

此時,薑姒睨著他,玫瑰色的唇不滿地翹著。

祁尋垂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傘。

傘尖延伸而下,是大片大片金色的刺繡。

祁尋抬起手,他小心翼翼地觸著傘麵,他能察覺到指尖清晰流淌的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