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今天,彼岸之槍樂隊舉辦了萬人演唱會。

演唱會門票一秒售罄,所有人都期待著這場演唱會的到來。

化妝室。

演唱會進行到一半,彼岸之槍的隊員們在補妝。

陸司越的頭仰在那裡,半眯著眼睛休息。隊友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杭以聲隨口說了一句:“怎麼下雨了?剛才還是晴天啊。”

陸司越眼皮微跳,他仍沒有睜眼。

忽然,有一陣雷聲轟隆響起,寥白的閃電掠過。

過一會兒,就要重新登上舞台了,隊友們在聊天。

“前幾天我過生日,你知道我媽送了我什麼禮物嗎?”

他比了一個手勢:“我媽給我做了一個玩偶抱枕,我都二十幾歲了,她還覺得我是一個小孩。”

杭以聲笑道:“這有什麼的?我媽從來不給我禮物,誰叫我和我媽生日是同一天呢,乾脆一起過了。”

大家還在聊天,陸司越覺得胸口有些煩躁。

一個朋友曾經問過他幾個問題。

“司越,你為什麼想當明星?”

“因為我想讓我的母親看到我。”

“如果她一直沒有看見你呢?”

“……那我就站到更高的地方。”

“到今天為止……她聯係過你嗎?”

“……沒有。”

從她出國那天起,到今日,他再也沒有見過她。

那一年的盛夏,似海嘯般向陸司越湧來。他覺得頭有些疼,抬手按了按眉間,疼痛卻愈加重了。

陸司越四歲那年,他的母親突然說,她要出國。

當陸司越追到門口時,母親拖著行李箱,她的另一隻手牽著陸浮笙,正準備上車。

陸司越攔在車前,母親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司越,我要去國外了。”

陸司越忐忑地問:“那我呢?”

您不要我了嗎?

喧囂的蟬鳴聲中,母親的臉在日光下帶著模糊的美感,她輕輕說了一句。

“你跟著你爸。”

陸司越茫然地想,可是……他的父親也不會要他啊。

他站在日光熱烈的盛夏,滿目都是耀眼的綠。

他卻隻感受了刺目的冰涼。

陸司越一直死死拽著她的衣角,她皺眉道:“司越,你不要任性。”

陸司越攥了攥手,他眼底仍帶著希冀。

“我會一直聽您的話,您可以帶我一起走嗎?”

母親沒說話。

她隻是一點一點,緩慢地拽回了他掌心的衣角。

不知何時,天忽然落下了大雨。本是晴好的盛夏,卻暴雨驟降。

車子毫不留情地離開。

雨水重重地砸在地上,陸司越恍神了幾秒。

驀地,他邁起步子往前跑,拚命地追在車子後麵。

他跑得很快,不知道追了多遠的路。當他摔倒在地上時,車子也沒有停下。

最後,陸司越孤零零地站在雨裡,看著車子遠離的方向。

他的母親走了,帶著他的哥哥。

連他的母親都拋棄了他,以後他該怎麼辦?

從那一天起,陸司越的世界崩塌了。

陸司越開始討厭雨天,他討厭任何潮濕陰暗的天氣,因為隻要想到那一天,他心口就會漫上附骨的刺痛。

全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司越?司越?”

隊友的聲音響起,喚回了陸司越的思緒。

陸司越睜開眼,他的臉色有點蒼白。

隊友擔憂地看著陸司越:“我們馬上就要上台了,你沒事吧?”

陸司越極力控製情緒,很快,他恢複了無所謂的樣子:“當然。”

彼岸之槍樂隊站在升降台上。

升降台一點一點往上升,他們還未露臉,外麵已經響起了如雷般的掌聲和尖叫。

升降台抵達的那一刻,陸司越在歡呼聲中,抬起乖張而不馴的臉。

他漫不經心地笑了,薄唇抵著話筒,又低又磁的嗓音落下。

“你們準備好了嗎?”

現場一下子沸騰了,氣氛瞬間被點燃,這場萬眾期待的演唱會已經進行到尾聲。

時間緩緩流逝,現在還剩下最後一首歌。

陸司越仰著頭望向上方。

黑色的話筒垂落在他的身側,他微微喘著氣,胸膛起伏著,喉結在燈光下勾出鋒利的輪廓。

汗水淌過陸司越的眼角,那一瞬,仿佛有冷水傾覆。

炫目的燈光,冰涼的汗水。這一刻,陸司越有種眩暈的失真感。

像是那一年的盛夏,有暴雨驟降。

那些極力壓下的情緒,忽地向陸司越重重壓來。

他心裡一直繃緊的那根弦,終於斷了。

驀地,世界忽然變得安靜萬分。

陸司越怔怔地望著台下。

台下的燈牌連成了一片燈海,耀眼到炫目。粉絲們的唇一張一合,明明他們在說話,他卻一個字都聽不見。

陸司越耳膜有些悶悶的,像是隔著一層玻璃紙。

他好像聽不到聲音了。

陸司越竭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他握著話筒的手卻微微顫抖著。

剛才的眩暈感再次襲來,他的世界依舊死寂。

他明明清醒地站在舞台上,但是,每一根神經末梢都像是被刀磨過,鈍鈍得生疼。

陸司越忽然明白了,這一瞬間的耳鳴,和記憶裡的那個雨天有關。

他以為他早就已經釋懷了。

可是原來,那個陰影一直跟隨著他,如影隨形。

不知何時,少年時期暗藏的玻璃碎片就會轟然向他墜落,戳破他頑劣的假象。

音樂聲響起,陸司越卻始終沒有開口唱歌。

他回頭,看到了隊友們擔憂的目光。

杭以聲察覺到了不對勁,他走過來打圓場:“不好意思,設備出現了一些問題,請稍等一下……”

陸司越感激地看了杭以聲一眼,他默默地走下台。

來到室外,陸司越消失的聽覺逐漸回籠。他眨了眨眼,卻隻聽到了轟隆隆的雷聲,和暴雨重重砸下的聲響。

陸司越漫無目的地走著,當他回過神來,他才發現他走到了體育館外麵。

這時,一輛黑色邁巴赫破開雨幕,在他麵前駛過。

陸司越瞳仁微微睜大,他看到了車窗裡的那個人,小臉雪白,神情傲然。

薑姒。

陸司越忽然想起,薑姒今天要看話劇,劇院就在體育館附近。他想也不想,邁著步子跑到雨裡。

雨落得很大,一瞬他全身皆是雨水。

恍惚間,陸司越像是跑進了當年的那場舊夢裡。

相同的暴雨驟降,相同的車子駛離。

記憶中的場景,在他眼前重演。

唯一不同的是,他現在已經二十二歲了,不再是當年那個脆弱無助的孩子。

這麼多年來,陸司越一直被困在那個淒惶的舊夢裡。

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不要讓陸家的車子離開。

這輩子,他從未跑過這樣漫長的路,他卻像感覺不到疲倦一樣,執著地追著車子。

仿佛他這樣做,就能彌補當年的缺憾。

陸司越喊著薑姒的名字,聲音落在風聲雨聲裡。

“薑姒……”

“薑姒……”

薑姒靠在車子上,她皺眉看著窗外。雨水衝刷著車窗,落下一道道斑駁的痕跡。

早知道今天會下雨,她就不出來看話劇了。

這天氣太糟糕了,無端端讓人心煩。

薑姒百無聊賴地看著手機,這新聞也夠無聊的。這時,係統提示薑姒,陸司越的氣運值進賬30萬。

她挑眉,陸司越現在乾什麼?怎麼忽然給她提供氣運值了?

現在,氣運值顯示仍在增加。

增加到35萬。

增加到50萬。

……

薑姒來了興致,她支著下巴思索。

真有意思,陸司越沒見著她,還能提供氣運值啊。

這時,薑姒隱約聽到了什麼。她望向後麵,車子恰好拐進一條小路,阻礙了她的視線。

薑姒眯了眯眼,她剛才好像看到有一個人追在車子後麵。

也有可能是她看錯了,雨下得太大,她有些看不清楚。

薑姒轉念一想,怎麼可能會有人這麼做?

下了這麼大的雨,那人還敢追車,他是瘋了吧。

鄭管家注意到薑姒的動靜,問道:“太太,您在看什麼?”

“沒什麼。”薑姒收回了視線,落下一句,“繼續開車吧。”

陸司越看著那輛邁巴赫越來越遠,遠離他的視野。

如當年一樣,車子又一次在他眼前離開,像是噩夢重演。

陸司越終於停了步子,他站在雨裡,看著茫茫雨幕,他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大聲,連胸腔都在微微顫著。這麼多年了,他以為他能改變什麼?真是愚蠢。

過了一會,陸司越收了笑,他的神情異常冷靜,隻是唇角勾起輕諷的弧度。

陸司越走到一條巷子裡,他現在不想去任何地方。

他半靠在牆角,手臂擱在腿上。他整個人全身濕透,他垂下頭,臉埋在膝蓋上,一動未動。

他眼底黯淡無光,像是失去了所有倚靠。

不知道過了多久,空氣中忽然響起細碎的腳步聲,似乎有人輕輕踩碎了一根枯枝。

沉寂的空氣中,響起了一道嬌脆的聲線。

“陸司越,你在這裡乾什麼?”

聽到這個聲音,陸司越怔怔地抬頭。

這條小巷久未有人踏足,空氣中泛著潮濕的氣息。

路燈斜斜落下了燈光,破敗窄巷裡,腳底的石磚被浸潤得有些蒼白。

滿地泥濘中,薑姒撐著一把鵝黃色的傘,她靜靜地站在那裡。

她穿著杏黃的織錦旗袍,外頭籠著羊毛披風,披風下連著的帽子圍了一圈細白的絨。

雨下得很大,薑姒的手輕輕一勾,她鬆鬆地半戴著帽子。

愈加顯得她的臉小巧精致,像是夏日清冽的薄荷酒。

驀地,有一陣穿堂風吹來。

薑姒的帽簷微微往後移,露出的一張小臉,白得耀眼。